我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来的确是怎么回事,毕业第四个月,我们系里一个和我们班关系挺好的学生会干部结婚,几乎都收到了请柬,去不了的也都打了电话祝贺,后来那个干部问我,你们班长去哪儿了,我还挺纳闷儿的,我说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没给你打电话道喜吗,他说没有,不然我问你干嘛啊。
原来班长是回老家了,他老家在南方,其实距离上海不远,但远远不如这里的繁华,我想一个在上海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么可能跑回老家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勤恳耕耘呢,人往高处走啊,所以一直没往那方面向,敢情真的回去了。
成功不成功并非重点,但是一个曾经最接近高处的人能在最激流勇进的时候选择撤退,让自己冷静一下,从那些物质和疯狂中脱离出来,其实何尝不需要一种勇气。
至少我做不到,北京是首都啊,在那里发展也错不了,但莫怪我的狗腿子心思,我的想法就是,除了广东省那两个最繁华富庶号称老板最多的深圳广州,我就看得上香港和上海,北京在我眼里,经济水平都有点退居二线的味道了。
班长抹了抹嘴巴,然后朝街道上的车流看了看,“还成,这个点打车不难,你回去吧,别管我了,包头和绿毛龟还在宾馆呢,你去看看吧,俩都喝多了,别再出事,我自己打辆车回去就成了,我用不着你照顾。”
他说完没等我回答,就直接推开了我的身子朝台阶下面迈过去,路旁刚好有个像是小姐打扮的时髦女孩从出租上下来,一边捯饬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进了会所,班长就上了那辆,他坐在后面,歪着身子,朝我摆手道别,眨眼间就开入了夜幕尽头。
我不经意的转过身,想和门口还没完全散去的老同学打个招呼在走人,却忽然发现身后的人群不知何时都散去了,只有一个女孩站在那里,她的身子特别削瘦,所以看上去格外单薄,霓虹灯照在她周围,朦胧而梦幻,她朝我笑着,一头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美得如同天女下凡。
我朝她点了一下头,她走过来,站在距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一直没机会说话,怕大家误会什么旧情复燃,我不在乎啊,反正在大家眼里,我不就是个挺放纵的女人嘛,但你不是,所以我没有干扰你。”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都坦荡荡的,在乎什么流言。”
“可是人言可畏,我在这上面栽过那么重的跟头,真的怕了,怕牵连你,所以不敢过来,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人都走净了,才敢过来和你说句话。”
冉彤抿了抿唇,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能闻见她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酒味,虽然喝的不如我们几个男生多,但也不少,她的酒量如何,我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我从未真切的了解过她最真实的一面,我所看到的,都是被蒙蔽的假象。
“你还好么,这几年,过得好吗。”
冉彤大二下学期曝出了艳/照门事件,接着便被退学了,说得直白些,就是开除,再也没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见过,但我们有时候坐飞机,也有看见过她的,只是不曾说话,她也会特意避开熟人,让别的空姐过去服务,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曾和她打招呼,这的确算是我们将近五年之后第一次说话,要知道,从我清楚她背叛我那一刻起,我就拉黑了所有她的联系方式,我恨不得将这个人彻底从我的记忆里清除,来抹去她给我的耻辱和嘲讽,尽管我知道,很难,而且确实,我没有做到。
第一次掏心掏肺,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孩,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不惜一切代价捧来给她,哪那么容易就释怀。
但此时,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苏紫的那张脸,淡淡的笑意,勾魂摄魄的眼神,和那回眸一笑的颠倒众生,我踮起脚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冉彤身上收回来。
“还好吧,做了律师,赚着工资,交了几个女朋友,也遇到了自己特别喜欢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和所有人差不多,按部就班,偶尔找点新鲜刺激,就这么过吧,反正还年轻。”
我说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呢,还做空姐呢?这职业好,现在越来越不容易被选上了,不过你经验多,肯定下不来,职业好长的好,什么时候嫁豪门了给我来个信儿,去不了也肯定祝福送到。”
我这番话说完,莫名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冷静的特别尴尬。
我嘿嘿笑着咳嗽了一声,冉彤垂眸,只有一个头顶在我视线里,她无声的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还恨我吗。”
“还?”我咬文嚼字的毛病又犯上来了,“别说还这个字,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恨过你,挺不值得的,就是觉得,不理解你,作为女人,并不想男人那么在乎事业,一份工作而已,踏实肯干就够了,何必非要和机长纠缠不休,落个不好的名声,女人只需要拥有一份和谐的婚姻就够了。”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归宿对女人而言,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东西,它承载着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光阴,最好的青春用来和他恋爱,最长的日子用来和他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所谓的事业,在你有了孩子之后,还重要吗?
冉彤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女人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你说的没错,女人就该嫁一个好男人,找到一个好归宿,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但这并不是所有女人的选择,只是大部分没有本事没有资本只想着一辈子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女人选择的道路,遗憾的是,我并非那样目光短浅的女人。你可以说我不知羞耻,将那样不堪入目的照片闹得满城风雨,可我没办法,漂亮年轻的女孩子,每年都有新的,作为这个职业,注入新的力量也太简单了,我想要保住自己,在那么多女孩子里保住我的位置,甚至再往上爬一些,我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好比明星艺人,潜规则这种事,是你能决定的吗,自然是这个圈子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