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颜欢也记不得。
感觉颈椎酸痛的要命,再怎么晃动也于事无补,外面的天已经发白,她想着等女陪护师醒来的时候就找个地方眯一下,然后再过来,不知道白天会不会又是一大群高层人士前来探望。
一回头,正对上苏老睁开的眼睛,那样明亮,那样清醒,那样蕴含着她一看就懂的笑意,颜欢眼眶里瞬间被热泪侵袭,热热的,湿湿的,模糊了她的眼睛。
颜欢的脚步没动,身子也没动,手却开始拼命扯隔壁陪护床上睡得正香的女陪护师。这位大概有起床气,一脸不悦地刚想开口,却眼尖地顺着她的异样看到床上的病人。
骂人的话没出口,女陪护师急忙翻身下床。
之后,颜欢被赶出了重症监护室,陆陆续续有穿着白大褂的男女医师进去又出来,又进去又出来。
颜欢知道这是在给苏老做各项检查,自然不敢入内打扰,就算想进去,医生们肯定也是不允许的,昨晚那已经是很照顾她。大概是有人看见苏老在被抬进这家医院的时候,曾紧紧握着她的手,猜测她可能是这位传奇人物比较重要的什么人吧。
其实,颜欢不过是苏老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但她还是很感激他们的这种误会,至少可以整夜陪在苏老身边,亲眼看到他苏醒过来,别人的误会有澄清的一天,可是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苏老醒来,她真不知道……
颜欢扭过头去擦眼泪,不让自己再乱想下去。
苏老已经醒了,虽然好几天不能进食,可她知道昨天的大动静,这家医院肯定会竭尽全力医治苏老,期望他早日康复。
心里的那块大石,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落了下去。
走出陪护室,颜欢跟那名凶她的保镖说了一声,转身出了医院准备回家。车子还在韦姐家里,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开,和苏老约见的时候她是打车去的。
原想着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的,可是等了十多分钟,这条繁华的街道,一辆出租也没见经过,倒是看见一辆接一辆的军车,还有车上穿着一身绿的士兵。
这又是在搞什么演习吗?不会封路了吧?
颜欢嗤之以鼻,转身朝另一条偏僻一点的街道走去。这一转身,她就错过了一场轰动全市的大新闻。
好不容易打上车回到家,昨日的惊吓,通宵的疲倦,让她的胃痛又隐隐发作起来,还不止如此,小腹也开始疼,胸口也疼,颈椎更是疼。
颜欢突然醒悟到,原来她不再年轻。
吃了胃药,洗了澡,头昏脑胀地倒进了床内,昏沉沉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梦里我一直在抽搐,身体下意识地痉挛。直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轻轻抱住了她。
醒来后,看到弟弟颜帅颜帅和衣躺在身边,有片刻怔愣。
颜欢一动,颜帅就醒了,鼻子在枕头上嗅了嗅,笑得暧昧起来。
这一小举动让她猛然想起来,枕头上面,包括整个房间里还残留着沐浩宇的气味,一下子就心虚起来,脸也红了。她忙起身推开颜帅,自己也下了床,将被罩床罩枕头套之类的,动手全揭了。
颜帅闷笑道:“姐!你这是在毁灭证据吗?”
“臭小子!”颜欢笑骂一声,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最近太出名!你说你会不会运气太好了?有个富三代小子当众求婚也就算了,谁叫我老姐魅力势不可挡呢!可你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满足广大民众看警匪片的无聊心愿吗?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颜帅一通喝问,冷嘲热讽的口气,其实是紧张颜欢,不过这口气是他一贯的作风。
颜欢白了他一眼,转身刚走到门口,愣了。
君子誉怎么也来了?他手上的烟灰缸里,全是被掐掉的烟头。哦,我的天!颜欢从来不吸烟的。
颜欢已经傻了,不知道要如何向这两个人解释。
弟弟颜帅依旧没心没肺地等着看好戏,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君子誉却当着颜欢的面,将那满满一缸烟头倒进了垃圾篓,瞥一眼里面有颜欢上次吐的,到现在还在散发着一股子淡淡酸臭味道的恶心东西,一言不发伸手就要接过她抱在怀理的床上用品。
开玩笑!
颜欢若是给了他,她就真的死定了。
醒悟到这一点,颜欢咳了一声,微一侧身直接绕过他,利落果断地走到洗衣机边,打开,扔进去,放水……启动!
直接毁灭证据。
呼呼,她这才松了口气。一回身,君子誉又习惯性地依墙而立。
“你手机呢?干嘛关机?”
这个啊!吓她一跳,还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呢!昨天接了那么多电话,手机早没电了,昨天被她扔在……嗯?哦,沙发角落的电源处正充电呢!
颜欢弯身拔下电源,晃着手机对两个小子炫耀。
君子誉翻了个白眼,弟弟颜帅更过分,直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你不知道关机会急死人的吗?不是两部手机吗?”
“我有事忙,一直在医院里。”
颜欢没好气地瞪了颜帅一眼,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刚想回个电话给父母,简讯的清脆声音接连响起,胃部又痛的她直接按压着蹲在了地上。
两个小子紧张地走了过来,一看她这样大概也猜出几分。颜帅到处找胃药,抽屉被他大力摔得砰砰响,君子誉直接跑了出去,没多久拎了热粥和几个素包子折回。
胃药颜欢没吃,吃的是止痛经的药,女人那几天翻来覆去在床上打滚,疼的冷汗直冒,这种情景两个小子早就见怪不怪。何况她的经期一直很不稳定。
颜欢像个饿死鬼一样,喝光了君子誉买来的热粥,一连吃了四个热包子,胃里才算舒服点,顺便打电话向单位请假。
因为她已经决定,等下还要去趟医院。
两个小子见到了颜欢之后,自然也就安了心。君子誉早趁她睡觉那会,把房间收拾了一遍,还被颜帅戏称他都快成了颜欢家的保姆。
东拉西扯了一会,颜欢以“别打扰我睡觉”为由赶他们离开,等他们走后,才想起来君子誉是有她家钥匙的,忍不住汗如雨下,幸好那一天两夜他没有用那把钥匙。要是被这小子撞见不该看到的……
咳咳……她不用做人了!
颜欢闷在被子里好半天,脸上的红云才渐渐退去,换衣服,出门。
咦?医院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士兵?
该不会是哪位国家领导也住这家医院吧?戒备这么森严,没有通行令,颜欢怎么进去看望苏老啊?她盯着单臂一抬将我拦下的这位年轻士兵,脑子里快速转动起来。
此门不通,姐姐我走旁门还不行吗?
刚一转身却看到大神正和一个女人正从医院里面出来,身边有一位同样穿着军装的士兵在前面带路,让她明白所谓的通行证就是得到这些士兵的“领路”。
不过,大神怎么会在这里?
是陪“她”来看苏老的吗?这个年纪比颜欢略长的漂亮女人,又是哪来的花花草草?
上次在江南颜欢还当着“她”的面,冲上去吻了大神,霸道地宣告自己的专有权!只是这一次她失去了那种勇气,也没有那种冲动。
看到领路的士兵,打开了一辆军用车辆的门,“她”坐了进去,大神朝颜欢这边看过来,她下意识地躲在了身旁的石柱后面,心口有一丝刺痛开始蔓延。
吃醋吗?肯定的。
大神才刚从她那里离开一天,这么快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醋说明颜欢很在乎他!
上午在家里睡觉时的噩梦突然浮上心头——
盘古开天,女娲补天。
捻一个你捏一个我,于是有了神仙。
那时候,还没有万年历,日子是用“天”为计算单位的,因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学会直立行走……
昙花是一个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很灿烂,她爱上了一个每天为她锄草的小伙子——佛-祖-座下的韦驮尊者。
后来玉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玉帝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赐名韦驮,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可是花神却忘不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驼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煎茶,就选在那个时候开花!希望能见韦驮尊者一面,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遗憾的是,春去春来,花开花谢,韦驮还是不认得她!
千年过去了,万年过去了。
昙花早已得到成仙,重回天庭。她对佛-祖说:“我想投胎做人,哪怕轮回百世,只要能找到你。”
佛-祖静默许久,最后允了。
这时候,秦始皇统一了六国。
这时候,一场火被后人感叹“焚书坑儒”。
这时候,新的改朝换代开始了。
昙花永远不知道她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只会在角落等待着他的到来。这就是佛-祖对他们这对情侣的惩罚。
哪怕,她与他明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