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躲在门口背部贴着墙壁,听到这句话时,倏地一阵心惊肉跳。
“嘘!小声点!”
不知道谁的声音,明显带着责备,刚才一鸣惊人那鲁莽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病房内又开始了一阵阵低声交谈,隔着墙壁她听不清楚。
内心里却不由冒出了疑问:难道真的是蓄意谋杀?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正好苏老身份背景不简单,正好碰上抢劫,正好抢匪冲进了他们约见的那家,正好苏老被打中,正好打在心脏稍偏一点的地方……
这么多的“正好”加在一起,事情绝对不像外表这么简单。
颜欢甚至开始怀疑,苏老所中的那一下,是被他身边的保镖推了一把,才堪堪地避开心脏要害。
十点钟一到,病房内的人群渐渐少了。
那些大人物们身居要职,颜欢猜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陪护室,有多少大事要事等着他们去处理呢,她需要的只是耐心地等他们都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一位军人,高大威猛,眼神像刀子一样,朝她看来。
颜欢情不自禁向后一缩,随即意识到她干嘛怕他,又向前挺了挺胸,眼神直视过去。
之前凶过她的那名保镖,眼看着那人就要发火,急忙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位军人大叔,踩着军靴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欢冲着那凶巴巴的保镖一笑,转身溜进了陪护室。
两排保镖将病房门保护地苍蝇都飞不进来!呃呃,其实是人家医院卫生条件相当好,根本看不见这种被称之为“敌方侦察机”的不明飞行……生物。
苏老的手上连着液-体-管,吊瓶里啪嗒啪嗒地在用相同的频率掉营养液,一滴,一滴,仿佛滴在我心口上,有种脆弱的窒息感,让颜欢的鼻头开始发酸。
“怎么还不醒呢?群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差点吓死人?我多怕多怕你出事,多怕多怕你有个闪失,那我该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如果你真出了事,我宁可从来不认识你,从来没见过你,从来没让你来过这里,这样你是不是还在江南当你的老顽童呢?”
“快醒来吧!上次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云在床前守着我,也是这样子跟我不停说话,不停地喊我,然后我在黑暗中好像看到了一线曙光,顺着他的声音就走出了那片阴暗。你是不是也正处在那样的黑暗里呢?是的话,就让我的声音带着你走出来好不好?那样,你就能早点醒来。”
“你知道吗?上次受伤住院,我最感动的是一睁开眼,就看到云紧握着我的手,一脸倦容地睡在我床边。现在我也紧握着你的手,像云握着我一样,希望能给你力量,也给你勇气,早点睁开眼睛醒过来好不好?”
“呵呵!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吵?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大神很吵很吵,我还在心里骂,是哪个混蛋一直一直这么吵,吵得我想继续睡下去都不行,吵得我不得不醒过来。”
“今晚我也来当一次混蛋好不好?一直一直这么吵,吵到你想继续睡觉都不行,吵到你不得不醒过来。”
“不知道等你一睁开眼睛,会不会看到我也睡在床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想大骂一声‘到底是哪个混蛋一直在吵’?会不会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会不会像我一样发誓以后再也不让自己受伤了?”
“苍木群主……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啊……那我继续吵你哦……话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丽江吧?那个时候你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又一个地对出了我的上联,让我好佩服好惊讶,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你,我的苍木群主……”
握着苏老的手,颜欢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又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打湿了苏老微凉的手背,那手指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可惜,说到浑然忘我的小女人,错过了这一下。
颜欢唠唠叨叨的声音回忆完了两人在丽江初见,又开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起苏老的身份。
“苍木群主,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刚刚我看到市长亲临,真的吓了一跳呢!市长也就罢了,还有那么多一看肩章就知道是大人物的军部高层来看望你,我吓都吓死了,很担心你的伤势可是不敢当着那些人的面进来,只好等他们走光了才敢溜进来。我跟你说哦,你那个保镖,就是在车上凶我那个,其实人挺不错的,他好像有替我说话呢,要不然估计你醒来后就只能去某军部牢房才能见到我了。”
“还有还有,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话,好像是怀疑今天下午的意外激战,不是单纯的银行抢劫案件哦!会不会……嗯,我真不希望我猜想的是真的,万一是真的,那你可惨了!怪不得你身边总是有保镖!怪不得连苏清身边都潜伏着保镖。”
“群主,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啊?居然有人蓄意想要谋杀你?难道是因为你太有钱太出名的缘故?”
担心焦虑之下,颜欢第一时间想到了大神。
电话拨打过去之后,她沙哑着说了苍木群主住院的事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沐浩宇只好不停安慰她说“不用担心”。
颜欢怎么能不担心呢?她担心的都快撑不住了。
沐浩宇为了让他放轻松,特意转了话题,突然说了一句:“颜欢!我爱你!”
颜欢心神剧震,一下子懵了。
沐浩宇在电话那端又笑起来!
颜欢觉得,大神每次这样子笑,后面的话一定会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
“爱太沉重,所以我不说,让事实来证明好吗?我相信我的判断,你喜欢我,你对我有强烈的感觉。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从你看我的眼神,从你羞涩的闪躲,从你灿烂的笑容,还有,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我。”
颜欢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们不可能,你清楚的!就算我对你心动,就算你爱我,那又如何?我们能在一起吗?能吗?能吗?”
面对一连串责问,沐浩宇笑得自信满满。
“不要逃避,我也会勇敢面对自己的心!不管以前你怎么想,我怎么想,这一刻,我希望你清楚地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这辈子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我不许你不战而逃。”
“你没有尝试过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奇迹这两个字的吗?”
“你就是我的奇迹,我也要成为你的奇迹。”
是谁说,女人是听觉的动物?动人的情话一但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传入女人耳中,就像是一种毒药,会上瘾的,会心甘情愿就此沉沦。
沐浩宇低沉的声音,一句一句掷地有声,透过电话线敲击在颜欢心头。
她知道,大神已经抓住了她的弱点,掌控了她的心。
“沐浩宇!我不想再爱,太累!你懂的。”
“那就享受被爱!”沐浩宇爽朗的笑声中,是满满的爱意宣言。
“放手!病人刚动过手术,不能被移动。”
恰这时,女陪护师严厉的声音,吓得颜欢赶忙放开了苏老的手,一不小心就顺手挂断了电话,又慌忙去接住苏老的手,轻轻地放在床侧。
抬眼再看女陪护师,发现她正转身抹眼泪。
颜欢不由苦笑,苍木群主,你看看连冷血的医师都被我的话打动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这一整夜她心乱如麻,几乎没敢合眼,始终盯着苏老的眼睛,盼望着这双透着睿智的眼睛,能在这一秒突然睁开,然后骂我一句“是哪个混蛋一直吵一直吵”。
可惜,一整夜颜欢都失望了。
苏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女陪护师熬不住躺在旁边的一张陪护床上睡了,只是在点滴快要滴完的时候,会被她叫醒,换了瓶子之后继续睡觉。后来颜欢看她确实辛苦我又确实睡不着,干脆让她把需要换的按顺序摆放在桌子上,等滴完的时候她会按照顺序一瓶一瓶换上去,有时候两个小时一瓶,有时候半个小时小瓶就滴完了。
颜欢其实也很累很累,前天喝了一肚子酒,晚上吐得干干净净,昨天中午和你也只是草草吃了冰箱里剩余的食物,想着晚上和苏老好好吃一顿的,毕竟在江南的时候,苏老还被热情招待过,到了这里自然是轮到她一尽地主之谊。
谁会料想到,这么倒霉遇上抢银行的劫匪?
这些劫匪居然还个个有武器——这种国家明文规定严禁流通严禁个人持有的危险性热兵器?
最可恶的是偏偏还打伤了苏老!
打到她也好啊!最起码躺在床上比坐着这里焦急担心要舒服点,颜欢个人这样以为。就这么盯着苏老的眼睛,过一会儿又去盯着吊着的瓶子,顺着向下盯着液-体-管里一滴一滴的液-体,然后再去看苏老的眼睛,周而复始。她的眼睛从左边看到右边,上移,下滑,然后再移到左边,之后又是右边……就这么重复着,偶尔起身换液-体-瓶,完事继续坐下来重复这个单调的动作。
一个晚上下来,颜欢觉得颈椎好疼好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