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牧随着红雁来到了宁园。
满园的梅花开出了满园的繁华，妖冶的红色与无暇的白色互相映衬着，那道墨色的身影立在梅花下，脚下踏着皑皑的白雪，黑色的帽兜盖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了弧线分明的嘴唇，她将双手收在了袖中。
“小姐。”肖牧向她作了个辑。
素灵点点头，又吩咐维维等人站到较远的地方去。
见此，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敢违抗。
维维等人走到了回廊上候着，放眼望去，那边的黑袍女子跟青衫男子不知在说着什么，只见那青衫男子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哎！你们说小姐到底在跟肖牧说些什么呢？”维维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红雁摇头。
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提半个字的。
“小姐从前也是这样吗？”青鸾突然问道。
什么？
“你这话时什么意思？”维维怒目瞪着青鸾。
说什么‘从前也是这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她……从前才不会这样独自跟男子讲话呢！
“我是说，小姐以前也会把人给吓坏吗？”青鸾平静地说道。
这……
这倒不会。
维维摇摇头，又说：“说的什么昏话！我们小姐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事呢！银铃那丫头是本来就有问题，就算小姐不说，她早晚也会这样子的！”
是这样的吗？
青鸾有些不太相信，谁会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奴婢回来的？
除非疯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吓得青鸾背脊一凉，整个人抖擞了一下。
她不由在心里呸了声，真是晦气！
“这件事情，就有劳肖大哥了。”素灵说道。
“表小姐如此客气，属下不禁有些彷徨了，您还是叫我肖牧就好了。”肖牧抱了抱拳。
“你还知道‘彷徨’？我以为你的胆子天生比天大呢！”说罢，素灵噗嗤地一笑。
闻言，肖牧愣了一下。
“您说笑了。”他有些局促地说道。
“这件事倒是辛苦你了，还请你务必要保密！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藏在帽兜下的眼睛亮了亮。
“您放心！属下必定不会走漏风声的。”肖牧嘿嘿地一笑。
他是舅舅的得力助手，素灵当然是放心的。
原本以为他很难说话，没想到他也是个好商量的人。
“有劳你了。”素灵说道。
肖牧点点头，又行礼告退了。
可他的心情却不如素灵那般愉快，他一路愁眉苦脸地离开了肖府。
肖牧才出门，肖月影就回来了。
他骑着白色的骏马，英姿飒爽，他的俊脸上却有些凝重。
或许，肖家这个地方对他来讲就是个沉重的包裹。
“大公子，您回来了。”一名小厮迎了上去，拿过了他手中的包裹。
“父亲他们最近可都好？”肖月影问道
“都好。”小厮答道。
这老爷不是才从京城回来吗？
难道……
老爷此次到京城并没去见大公子？
小厮这样疑惑着，但他却不敢多言，怕说错了话。
肖月影正要去给肖应氏请安，途中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箫声。
肖家的人没有会吹箫的，他有些好奇，不禁循声而去，一路走到了宁园，遇到了一名陌生的女子。
她披着墨色的斗篷，大大的兜帽盖住了她的脸，看上去她的个子不算高，大概也只到他的手臂。
她矗立在风中，长袖翻飞，露出了纤细白嫩的手腕。
“你是何人？”肖月影问道。
因为素灵说想要独自呆一会，所以维维众人都被遣回了灵犀阁。
此时，偌大的园子中正好剩下表兄妹两人。
箫声戛然而止，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素灵摘下了帽兜，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肖月影看到，不禁愣住了。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为何她会比他还要像父亲？
“不知是哪位表哥，灵儿失礼了。”还是素灵先行礼说道。
肖月影这才回过了神来，回礼说道：“原来是表妹，在下肖月影，不知表妹芳名？”
“我姓江，名素灵。”素灵再次行礼。
“我正要去给外祖母那儿请安，表妹是否要一起？”肖月麟笑道。
“真不凑巧，我刚刚才长寿苑出来呢！”素灵说道。
“那表哥就先告辞了。”
肖月影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可他并没走远，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梅花下那女子正巧笑如嫣地冲他点了点头。
素灵站在原地一直微微地笑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长袖一甩，原本那支拿着手中的箫像变戏法一般消失了。
那双锐利的鹰勾眼眯了起来，目光慢慢收拢。
她有一种感觉。
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肖月影时的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肖月影来到了长寿苑，这时正好赶上肖应氏等人吃午饭。
肖应氏听到长孙回来了，当然是高兴的很，她又命人去添了碗筷。
肖月影并不喜欢跟这些婶娘一起用膳，奈何肖应氏高兴，于是只好将就地坐了下来，陪她们吃了午饭。
“二婶娘没来？”
肖月影没见到俞氏的到来，不免有些失望。
“你母亲不也是没来？你怎么不多关心一下她？”肖应氏有些不高兴地责备道：“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生母，对生母不敬就是不孝！”
肖月影张了张唇，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婶母们，见她们面色不好，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祖母教训的是！”肖月影长身一礼。
但肖应氏却依旧不高兴，神色严峻。
“大公子年少不经事，一时说漏了嘴。老祖宗您也别放在心上了。”瞿氏出声劝道。
“过了年都十七了，再等三年就到了弱冠之年了，还年少！”肖应氏哼声道。
闻言，众人不敢再多嘴了。
这一次的请安注定是不欢而散的了。
素灵一个人在宁园逗留了许久才回去，她觉得昨日这样一病之后，自己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怪。
有时，她觉得自己都很难理解自己言行了。
三言两语就能将一个人逼疯，这真的还是自己吗？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又重新戴上了帽兜。
……
“肖……肖大人……您真的要买这药吗？”
老板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青衫男子，战战粟粟地问道。
“是！”肖牧满脸黑线地应道。
当时他听到她的话时的心情，恐怕比这个老板更加惊讶吧！
明明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女孩，怎么……就懂得这些呢？
肖牧心里很是纳闷。
老板当然不敢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取药去了。
肖月麟跟裴氏刚吃了饭，就听到奴婢禀报说大公子来，裴氏高兴得连忙走了出去，可见其对儿子的思念如此之深。
肖月麟见她高兴，唇角也不禁微微上挑。他们一家人也很久没团聚了，而且他也很少见到妻子如此高兴的样子，从前见她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摸样。
肖月影见到喜色难掩的母亲，不由地愣了一下。
“孩儿给母亲请安，母亲最近可好？”肖月影行礼说道，语气中显得有些客套。
“好好！都好！”裴氏握住了儿子的手，笑盈盈地打量着他，见他好像瘦了些，难免有些心疼，又嘘寒问暖了起来。
肖月影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告退，屋子里却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外面冷，有什么话进来再讲吧！”
父亲也来了？
肖月影觉得有些奇怪。
裴氏将还有发愣的儿子拉进了屋里。
肖月影一进门，就见到父亲端正地坐在罗汉榻上饮茶，样子是一贯的平静冷漠。
“孩儿给父亲请安！”肖月影向父亲深深地一辑。
肖月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又仔细地打量了儿子一番。
一家三口终于又团聚了。
肖月麟给儿子训了几句话之后，就没怎么讲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心情愉悦的妻子与儿子讲话。
肖月影也会偶尔客套地问几句，但话语间却没多少暖意，这令肖月麟有些不满意，但裴氏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叨叨絮絮地说着话。
气氛变得越来越怪，裴氏讲着讲着变得有些像自言自语的样子，而肖月影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了，只好听着她讲，自己只是稍微地点点头。
最后，肖月麟还是忍不住了。
“你赶了大半天的路回来，也该是乏了，就先回去歇息吧！”他命令式的说道。
肖月影却如临大赦，立刻站了起来行礼告退，他走出门口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待儿子离开后，裴氏才说道。
“有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他的母亲。”她苦笑了一下，眼角处溢出了一滴晶莹。
肖月麟见到，不由得觉得有些心酸。
他心疼地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你……别伤心。”
他的话音还没落，裴氏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