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灵来到长寿苑时，肖应氏才起身。
“表小姐怎么来得这么早？”一个丫头边引素灵进屋边说道。
“原想着昨日来时长寿苑已经满了人，今儿怕自己来晚了，就起的早了些。”素灵笑了笑，又让红雁将瓷饭盒交给了别丫头。
“这些糕点是刚做好的，你们拿出摆好，等下让老祖宗去尝尝。”素灵又说道。
丫头将瓷饭盒交给了其他奴婢去处理，说道：“表小姐这么早来，还准备了糕点，老祖宗知道你这番心意，定然会很高兴。”
“是什么高兴的事？也跟我讲讲。”
这时，肖应氏在奴婢们的拥簇下来到了花厅。
“素灵给外祖母请安。”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
众人纷纷行礼。
“怎么来得这么早？可是昨晚睡不安稳？”肖应氏拉起素灵的手，笑问。
“不是呢！不过是因为习惯早起，所以就早些过来了。”素灵跟着外祖母往那边的罗汉榻走去，又一边说道：“还以为会来得晚了呢！没想大家竟然还没来。”
两人在罗汉榻上坐了下来，这时有奴婢端来了糕点。
青瓷白骨的碟子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清香四溢，渗人心脾。
丫头正好替她们切了一壶花茶，屋内的花香更甚了，加上屋里铺了地龙，暖烘烘的，越发的温馨舒适。
“这糕点看着不错，可是那个丫头做的？”肖应氏笑问，她以为俞氏会挑些不怎么会办事的丫头给灵姐儿的，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啊！
“启禀老祖宗，这糕点是小姐亲手为老祖宗做的。”维维施礼说道。
肖应氏瞥了一眼维维，又将目光投到素灵的身上，有些心疼地说道：“难怪你的手凉凉的。”
素灵微微地笑着点头。
“灵儿想自己也帮不了老祖宗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这些琐碎的事情，希望能让老祖宗高兴！”素灵笑道。
“难得你有这份心！”肖应氏不由有些感动，想想府上那些公子小姐，他们送给她的都是些好看又烧钱的东西。
其实，像她这样的老人是很容易满足的，没准就是儿孙亲手做的一份点心或者是一副字画，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
“说起心意。”素灵忽然站了起来，屈身施礼，说：“灵儿承蒙老祖宗厚爱了！您为灵儿办如此隆重的宴席，灵儿虽然很感谢您，但也十分的惶恐！灵儿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子，无功无德，何以懂得如此殊荣？！”
“有什么当得不当得的？”肖应氏摇摇头，笑道：“你是我的外孙女，我看谁敢说你半句！”
素灵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十分的慈祥，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透露出不可挽回的决意。
既然尘埃落定，再多讲也无畏了。
素灵又在罗汉榻上坐了下来，笑了笑，说道：“如此，灵儿就谢过老祖宗了。”
肖应氏哈哈的笑了几声，又说：“我来尝尝咱们灵姐儿的糕点做得如何。”
说罢，她拿起了一块糕点，自己先尝了一口。
……
素灵又留在这儿跟她说了一会话，后来那些夫人姨娘又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长寿苑给肖应氏请安。
一屋子的人有说有笑地折腾了大半天才散去。
素灵从长寿苑出来时都已经是巳时了，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裴氏。
两人迈步在雪中，众丫鬟跟在后面，都离她们有些远，不过这都是裴氏的意思。
裴氏打着紫色油伞，她身穿金丝白纹昙花雨丝棉裙，外披一件直紫红色织棉皮毛斗篷，但身影看起来依旧十分清秀。
“舅娘说要跟素灵说些什么呢？”
两人走了许久，素灵才忍不住问道。
“我一早过去灵犀阁找你，没想到见不到你，反而听说了件不太好的事情。”裴氏轻声说道。
不好的事情？
“舅娘，您不妨直言。”素灵挑了挑眉。
“昨日那个新来的丫头，可真如传言般被你……”裴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了，她似乎是不太想说下去了。
素灵却摇摇头，她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墨色的斗篷随风飞扬，头上的发髻紧用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挽着，似乎随时会松散下来。
“有些事儿，哪怕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素灵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裴氏，说：“舅娘，你觉得呢？”
“唉……”裴氏轻叹了一声，又说道：“有些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你始终都是我们家的表小姐，做舅娘的，多少还是要跟你说句……”
“小心俞雅！”裴氏压低声音说道，“那对姐妹不怎么干事，你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换了。”
“多谢舅娘了！”素灵笑着点点头，又说：“不过，我觉得挺好的，就不必麻烦了。”
谁能担保再换两个新的丫头来，就一定比青鸾姐妹好呢！
而且，她才刚到肖家，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她不满俞氏的安排，因此而落下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昨天，她见到青鸾姐妹时就知道，她们并不是很会做事的人，比起维维还是差了许多。
素灵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但不代表她就是任人随意欺负的，要是俞氏日后敢对她使坏，她也是不会客气的。
“要是你已有打算，自然是会被我想得周到。”裴氏停住了脚步，笑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回去了。”
素灵点点头，然后施礼说道：“舅娘慢走！”
维维见裴氏要走了，赶忙上前提素灵打伞。
裴氏在两个丫头的拥簇中率先离开了。
“小姐，咱们现在是要回去吗？”维维问道。
素灵摇摇头。
“不，我想去宁园逛一下，刚才听讲那里种的许多红梅，现在开得正盛。”她顿了顿，又对旁边的红雁说道：“你比较熟悉这里，你去帮我请肖牧过来，要是他不在或者不方便，那就罢了。”
红雁应了声是，屈身施礼后就找肖牧去了。
“小姐，您找肖牧作甚？”维维一时心直口快地问道。
随后又想到小姐现在性情古怪，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会受到责备。
素灵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道：“青鸾，你来带路。”
青鸾应是，跟着走在了前面。
主仆几人一路无言地来到了宁园。
此时，肖牧正好跟肖月麟一同回到了肖府。
因为儿子要回来，肖月麟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回来准备一下，陪妻儿吃顿饭。
两人一进门就迎来了神色慌张的红雁。
“老爷。”红雁施礼道。
“你是灵姐儿身边的奴婢？”肖月麟挑了挑眉。
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红雁点点头，说道：“小姐是让奴婢来请肖牧护卫的。”
肖月麟与肖牧对视了一眼。
“找他作甚？”肖月麟疑惑。
“奴婢也不太清楚。”红雁如实答道。
“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肖月麟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
“启禀老爷，已无大碍。”红雁说道。
“嗯。”肖月麟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又对肖牧说：“我这儿已无什么事了，你去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肖牧应是，又作了个辑，就随红雁一起去了。
肖月麟正想要往梅芳斋走去，转身却见裴氏正领着两名丫头，向他走过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肖月麟皱了皱眉，又说：“这些天比较冷，你的身子向来都不好，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
裴氏有些受宠若惊地掩嘴笑了笑。
“出来走动也是好的，妾身平常一个人闲着在屋子里，做刺绣做久了也觉得有些烦了。”裴氏施礼说道。
闻言，肖月麟微微一怔。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脸上不施粉黛，衣着锦绣绫罗，一如当年的落落大方，清贵高雅。可是她的容貌却已不再年轻，甚至有些沧桑。
他难得的挽起了她的手，说道：“回去吧！”
裴氏幸福地勾起了唇角，耳畔响起了那道清零的声音。
舅娘，你知道他为何不喜欢您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