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地转头微笑,因为我的手工技巧还不及我姑姑的四分之一。
意料之外,我被调到了高级缝衣处,成为了那间宽大明亮,堆满裁剪衣物的白色房间里的一员。女孩与少妇们均神态安若,纤纤玉手中的长线穿梭自如,她们的脸上,写满了自傲与满足。显然,在这个屋子里干活,是一种颇为荣耀的事情。
我被安排坐到了一个角落里,面前放了几个装满了针线与衣物的大编织篮。
兰若南递给了我一件蓝色长裙,款式极为优雅美丽,但让人真正惊叹却是它的上品质料,不谈触摸,光是视觉感受,已是妙不可言,在阳光的衬映下,焕发着惊人的柔美色泽。只有在赤鹰皇宫时,我才见过这样优异质料的美丽衣裙。
“这是一品贵族蕾蕾小姐的长裙,因为裙摆处略有拉开,你现在把它缝好,千万要小心一点,”她提醒,“这种质料的衣服一旦做坏,赔上我们整个做衣坊都不够。”
心中存有几分疑惑,一个一品贵族,何来这么奢华的衣服?
兰若南离开后,我正准备动手缝合时,却看到周围女人不屑的眼光,“刚过来就能缝蕾蕾小姐的衣服?主事怕是糊涂了吧。”
观察着手中的衣服,我有点感叹,确实有些不好弄啊。看起来针线拉扯处只需缝合即可,可是由于质料的优异,普通针线难以不着痕迹地使撕裂处达到完美无缝的效果,怎么样都可能会留下一丝针痕。
我陷入了思索,裙子一动不动地放在我面前,周围女孩子们窃窃私语起来,隐隐中还有笑声。
第二天中午,兰若南进来问我,“裙子缝得怎么样了?”
我站起身,双手打开衣裙,全面地展现在她眼前,她惊叹起来,屋内的全部女人们纷纷上前围观。
在正午阳光下的照亮下,裙摆处绣的一朵极为闪耀动人的红色玫瑰,散发着不同寻常的优雅魅惑力。金色的丝边,红色的细致密线,绿线巧妙地穿插为衬出玫瑰艳丽的绿叶,整个绣法天衣无缝,不但将之前撕裂处缝合紧密,还使用了花案将裙摆缝针处遮掩得一丝不漏,整条裙子还因此朵夺目光彩的玫瑰而显得耀眼夺目,更是美焕绝伦。
兰若南激动地抱住了裙子,“烦恼了大半个月,这下可好了,主人一定放心了。”立刻转头奔出了屋子,我怔在原地,女孩们则是用惊异奇特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早知会有这种效果。
在皇宫耽过一段时间,我发现那里的衣服料子虽然极好,式样也决不差,风情灵秀,但却极少绘有美丽图案,最多是绣上不同颜色的精致丝线,可见他们这里的人还不懂得如何绘绣图案。我这次采用了新颖的手法为她们缝纫衣物,必会使人们惊为天人。
只是树大招风,我原本就想隐于市,这种惊动实在是不利于我的隐藏,若非不得已只能采用那种方法缝衣服,我必不会如此炫耀。
于是,虽有谋生之忧,但为了避免出风头,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决定辞工,另寻它路。
晚上,老么剔着牙说道:“真不知你是什么来头,让衣坊主头疼了十几天的问题一下子让你解决了,本来极有前景,偏偏又要闹着辞工。”老么在那家做衣坊从事着送衣的工作,大大咧咧,颇有人缘。
我喝着清水,沉默不语。
流水看着我,道:“不用担心,艾达,我会帮你再寻一份做工的。”
她没有问我因为什么而辞工,也没有喋喋不休地追问我为何会这种新颖美丽的绣法,更没有因此而怀疑我是从何哪来。我有丝感动,有时,你不能不相信,世界上总有些真正善良纯真的女孩,她们的存在,才是这片混沌空间的一抹亮色。
“来,流水,我来教你这种绣法。”我把她拉到了一边,拿出了针线。
“真的吗?”流水不敢相信,喜出望外。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醒来,门外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流水把我推起来,慌乱之中,我们穿好了衣服,整理了头发,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兰若南和一位陌生的高个子棕发中年男人,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位随行女孩。
“你就是**?”他问我。在衣坊,我使用的是通行证上的名字。
我点点头。
“我想请你做我们衣坊的缝衣指导,你是否愿意?你可以开出一个价钱,我们一定会竭力满足。”
这个男人便是做衣坊的坊主雷利索,一个相当精明能干的生意人,经营这个不大的衣坊,却做得有声有色,此次亲自登门,可见我对他们的意义不同一般,连老么都用惊讶的表情盯着我们,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行人走后,老么埋怨我的开价不够高,脑子里进水了,我只是笑笑,她并不明白我的想法。我不想成为这个城里突然崛起的注目人物。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地方,一个女子,因为一手好针线绣法,获得了不菲的收入,实在是太招人注意。
于是,在开价不高的情况下,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衣坊主保密我的身份,并且每次为他们的女工授课前,我会将所学的内容预先教给流水,再由流水教给各位女工,对外仍然宣称流水才是缝衣指导。
雷利索听到我的要求,脸上浮起几分纳闷与不可理解,但凭着生意人的精明与狡黠,他也没有多问,只要能与我达成指导协议即可,必竟谋利对他而言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