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慈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宋慈吃了一个馒头,收拾收拾行装便出发去跟踪何田氏,为了避免穿帮还带上了上班用的铜锣来掩人耳目。走到何家所在的村子时天色早已漆黑,宋慈盯着何家的房子,仅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从窗外透出。“看来那女人在家啊……”宋慈心里不禁暗爽,“时间还早,暂且躲在一旁观察观察。”宋慈躲在何家住所旁边的草丛里,直到戌时何田氏才开门外出。宋慈立刻尾随,最后跟着她来到了东官县城里的月荷楼客栈。
月荷楼客栈是东官县里最有名,也是最豪华的客栈,是不少达官贵人来东官县投宿的首选地。但是月荷楼有个无理的要求,就是不能让无权无财者入内。“一个农妇去月荷楼作甚?穷人不是不能入内吗?莫非结识了什么富贵之人?”宋慈怎么也猜不透,于是就想进去一探究竟。但是门口的几个壮汉见宋慈衣着平平,既不像富人也不像官人,便伸手拦截,把宋慈拒之门外,宋慈上前询问个究竟,有一个壮汉轻蔑的回应了他:“小子,你不是东官本地的吧?不清楚月荷楼的规矩吗?不是富商大贾和达官贵人都不能进这个门!”
“那刚才那个妇人呢?她也不是啊。”宋慈反问他,语气里带有些许愤恨。
另一个壮汉又说:“那个人收到了某位大人的邀请,有邀请函才能进去,你若有的话我就让你进,没有的话那就滚蛋,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眼见尾随无望,宋慈只好在门外守着,等到何田氏出来再伺机而动。不久,何田氏从月荷楼出来,手里还攥着一锭银子,并把它揣进衣服里。宋慈顿生疑惑:“难道她真攀上了哪位权贵?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宋慈再次尾随她回到何家,但是何田氏进了家门以后一直很安静,煤油灯也没点,这很令宋慈费解,突然灯亮了,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声。宋慈凭着灯光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只见窗纸上显现了两个人影,有一个人还拿着刀,两人在房里四处乱窜。“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有人要杀何田氏?”宋慈想也没想就立刻冲到门口试图开门,无奈门像是被锁了,撞了几次也撞不开。里面的人听到撞门声,便大声地喊:“救命啊!杀人啦!”宋慈听出是何田氏的声音,便愈发紧张,于是直接跑到窗户旁边,扎穿窗纸一探究竟。待他看清里面的情况时,何田氏已经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气息,一个黑衣人在房子里随处搜刮,像是在找什么,之后他找到一些书信塞进了兜里,便小心地开门,观察周围的环境。
宋慈一看黑衣人出来,便匆忙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料手上的铜锣没抓紧,咣当一下掉在地上。“糟糕!”宋慈顿时慌了,立刻撒腿就跑,黑衣人听到响声随即跑了过来,眼见宋慈跑远了,便拼了命地追上去。宋慈情急之下跑进了一个山坡上的树林里,由于没带灯笼,树林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路,宋慈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撞。等到实在跑不动了才靠在一棵树上歇息一会,而且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估计那人进了这里也没那么快找到我,得尽快找到路出去再说。”体力恢复一丝之后,宋慈摸着黑找了些干燥而且坚硬的木头,尝试钻木取火。花了大半时间宋慈才勉强生起了火,然后他用捡来的松脂把火烧旺,选了两根比较粗大的木条,一条做火把,另一条作武器,然后把地上的火灭了就开始找路下山了。
“该死,都怪当时太慌了,居然走进这不见人影的树林里,现在要怎么走出这鬼地方啊?”宋慈在树林里兜兜转转还是没找到路出去,只能抬头找一找月亮的位置判断时间推测还有多久天亮,然而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把宋慈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在一棵树的树顶上,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手上还拿着刀,正向宋慈的方向逼近。原来这黑衣人狡猾得很,没有像宋慈一样在下面跑得晕头转向,而是爬上树顶搜寻宋慈,即时找不到人也不至于出不去。宋慈见势吓得赶紧逃窜,但是那黑衣人手脚很利索,一直紧追着宋慈,眼看就要被追上,宋慈决定拼死一战:“死就死吧,反正查不出案子也是死路一条。”
宋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盯着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挥舞着大刀冲向跟前,宋慈也握紧木棍,向黑衣人劈去,不料木棍被砍断了一截,几刀过后木棍已经没了一大截,而且宋慈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了。这时,黑衣人又向他挥了一刀,宋慈再用木棍挡住,就在这瞬间,宋慈用火把猛地打在黑衣人脸上,只听见一声惨叫,黑衣人用手捂住眼睛,身体下蹲,拿刀的右手也在发抖,手上还渗出血液,看起来极度痛苦,宋慈抓住了这时机,再用木棍猛敲黑衣人的后脑勺几下,黑衣人逐渐失去了知觉躺在了地上。宋慈小心翼翼地走上去踢了他几下,确定他昏迷了才去仔细观察他,原来他的左眼被宋慈用火把灼伤了,眼球已经发黑。宋慈趁着他还昏迷的时候赶紧动身找路下山,走了一段路之后他隐约听见微弱的人的声音,他凭着声音辨别方向,之后他看到了一处灯光比较强烈的地方,宋慈喜出望外,立马跑去那里,宋慈往山下一看,原来有一大班小吏们在拿着火把驻守在何家附近,刘知县也在那里,村子里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宋慈赶紧大声呼救,最后村里熟悉山路的人进去把宋慈带出了树林。
“禀告大人,死者何田氏,是昨天死去的何大运的结发妻,经仵作初步检验,何田氏身上有十六处刀伤,但最致命的一刀在喉部,现场被翻得很乱,目前杀人的凶器还没找到……”捕快把案子的详细情况一一向知县报告。“刚刚宋慈告知,说真凶在何家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的树林里,人已昏迷。这正是抓捕的好时机,大人您看这宋慈说的是不是真话?要是真的说不定这两宗案子就能一起解决了。”知县马上带齐人马搜寻,凭借村里人的帮助找到了黑衣人并带回县衙。
一个小吏用水泼醒了黑衣人,随后知县开始审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杀何田氏?何大运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说!”黑衣人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你是都招了是吧?来人,给他画押,明日午时三刻将犯人推至菜市场斩首示众。”宋慈在一旁看着,觉得知县的审法过于随便,而且何田氏进出月荷楼的事情也解释不清楚,便请求再多问几个问题,得到知县允许后,宋慈问他:“何田氏的银子是你给的吗?为什么在你给银子的时候不杀了她呢?”
黑衣人沉默不语。
“那当晚你是怎么杀死何大运的?凶器在哪?为什么要杀他?”
“反正是我干的就行了,我不想再说什么。”黑衣人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之后的谈话里,他都是闭口不言。宋慈突然想起来黑衣人杀人之后搜到了些书信一类的东西带走,他立即摸了摸黑衣人身上的衣兜,果真搜出了一些信件,上面写的都是些暧昧的字句。看来何田氏是背着丈夫搞起外遇了,但如果黑衣人是奸夫的话杀何大运倒也能理解,但是把相好何田氏杀了却又是为何?这时候,宋慈继续看着信,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然后他拿出之前的那封何大运的血书做对比。“没错,是同一个人的笔迹,看来真凶就是何田氏的奸夫,但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呢?”宋慈盯着黑衣人,吩咐他写几句古诗词来辨认字迹。无奈那人就是不写,知县看了不耐烦地说:“算了,不管何大运是不是他杀的,最起码能确认他杀了何田氏,既然你也问不到什么,那么就将他押入大牢,明日斩首。”
这个时候宋慈拉住知县,用手指了指书信给知县看,然后在知县耳旁说了几句,之后,宋慈和知县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因为他们已经推测出了谁是最有可能的犯案者,但将他绳之以法却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