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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河边找她就是想告诉她他要去吐蕃了,却被她搅了个意乱情迷乱七八糟!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所以阿彩竟是从别人嘴里知道太子要远行的消息,当她在厨房撞见魏夫人在准备干粮的时候。
郁闷,于是跑去问小菀,小菀说早知道了,说魏夫人嗓门那么大,早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于是更郁闷了。
我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还是从别人口里知道!早点知道兴许还能缝件衣服给你带走什么的。
郁闷地回了房,看见太子正默默地收拾包袱。
“你带什么传奇去看?”她大大咧咧走过去,挥一挥衣袖,拿走了太子手里的书,“孙,子,兵,法?谁的孙子这么厉害?小小年纪会写兵法了呀?有出息!真给他爷爷长脸!”
顺便翻了几页,看见其中一页写着“三十六计走为上”,不由得感叹自己从来没走成功过!
“我要去吐蕃了。”太子说,这么简单一句话竟是这么难出口。
“我知道啊,而且是今晚就走,所以我回房来帮你收拾东西啊。”阿彩没精打采地收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打成包袱。
太子接过包袱的时候,差点失手没能拎住:“善柔,这个包袱太重了点吧。”
“哦,这样啊……”阿彩找块布来,把包袱再打包了一次,“这样再重都不会掉出来了!”
“我是指,我背着这么重的包袱出远门会很累,马也会很累。”太子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首先是一个玉镇纸。
“你要看那个谁的孙子写的兵法嘛,带个镇纸去可以压书,银两花光了还能卖了它救急。”阿彩解释。
接着是一个司南。
“你又不会认路,方向都分不清。以前去哪都是一群人跟着你,现在……”阿彩又解释。
然后是一堆的银两、碎银和铜板。太子只拿了一部分放到包袱里:“只剩这么些钱,你们不知还得在洛阳撑多久…而我去到吐蕃就能恢复太子的身份,不需要这么多盘缠。”
去到就能恢复太子的身份吗?真的这么简单?那为什么一早不去?阿彩隐隐约约觉着不放心。
太子只拿了几件衣物,其余东西一应开除出包袱:“这个玉镇纸不是你的玉如意吗?出宫时那么乱你都记着带它,还是自己留着吧。司南也不需要了,我会认路了。”
顿了顿,又道:“替我照顾好母亲。”
阿彩点点头,心里着实开心,这是太子头回主动关心起皇后。不过又有些微不开心,觉得他每次出远门嘱咐她的话都是叫她照顾别人芭拉芭拉,上次是明志,这次是皇后。什么时候他会说“照顾好你自己”呢?
阿彩还在发着懵呢,太子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很快又松开,在她耳边留下两个字“保重”。
这个动作好熟悉啊。
上次远征吐蕃也是这样抱我。是不是你在离别的时候都要抱一抱?那我们多分别几次吧!下次你准备去哪~~~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幸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墙的那一边,唱戏的咿咿呀呀在练曲,声音隐隐约约飘来。
太子把短剑藏入靴中,长剑携于背上,拎着包袱,出了房门。
无名牵着两匹马等在大门外,正往马袋里装干粮。
皇后、贵妃、德妃、平王都聚在中庭,或真情或假意目送太子远行。
“等等~~”太子身后传来阿彩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严峻面容下有着淡淡笑意。
此刻多想自己是那些衣裳或盘缠或干粮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你随身携带。阿彩多想这么说真想这么说,结果还是说:“一路小心。别逞英雄,那个谁的孙子写的兵法不是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吗?你可记住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嗯。”太子淡淡的笑魇有如月光映照下的满树银花。
阿彩眺望天边,夜色正沉,星辉暗淡,一轮孤月悬挂,惨白月光下,几只蝙蝠掠过,梧桐树的剪影仿如群魔乱舞,那唱戏的咿咿呀呀声越显悲凄,不由得心一紧:一般传奇上都写着在这样的夜晚出行的人都有去无回的啊…我不要乱想,基本上,传奇都是瞎编的,越编得瞎才越吸引人,而现实,跟传奇上写的都是相反的……
你凝望天边,我凝望你的脸。太子凝视着她,只深深一眼,就与无名匆匆离去,渐行渐远,消失在胡同深处……
阿彩突然意识身旁有人低泣,扭头一看,竟是小菀,拿着根手帕直抹泪,戚戚切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