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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阿彩晕忽忽地醒来,昨晚送走太子后,一直睡得不怎么踏实。
打开大门,拎着木桶,想到井边打桶水洗把脸,却看见水井边围了一群人。
“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胡兵眼看就要攻过来的啦,这些天也有很多郑州的百姓躲到洛阳来避难啦,这人一多,租金自然是要涨的啦!”
房东仔提着个鸟笼,站在水井边,扯着个鸡公嗓,淡定地宣布他的涨价通知:“呐,从这个月开始啦,小屋每月多收一两银,大屋每月多收三两银,不大不小的屋子每月多收二两银!现在还算月初,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啦,我三天后过来收钱的啦,没钱的就把房子让出来啦,现在很多人找我租房子的啦,没办法啦,时局动荡啦,城门昨晚就关闭啦,很多外地来的商人要在洛阳长住的啦,给我十两一个月的屋租我都没把房子租他们啦,我念在你们是老租户的份上啦……”
“城门昨晚关闭了?”阿彩闻言大吃一惊。
“是啊,全洛阳都传遍了,怎么没有亲戚朋友告诉你们吗?”她身边站着的人告诉她。
她转脸一看,原来是那个书生,说一句话脑袋晃三晃:“闻说州府还要征兵,所有男丁一个都不能少,也不知真的假的…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我们在西祠胡同生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她转身想走,书生却继续跟她絮叨:“姑娘你说,我的手是拿笔的,怎么可以去拿刀呢?”
“反正你考来考去都榜上无名,看来你不适合拿笔,说不定拿刀反而能闯出一番事业来!”阿彩极肯定地点点头,以示安慰与鼓励,说完后拔腿就跑。
阿彩在洛阳大街上疯跑着,向城门跑去。
街道两边,仍是开店的开店,赶集的赶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那么正常如昔。
直到来到紧闭封锁的城门下,那屯集的官兵亮晃晃的刀,要出城的人们聚集着喧哗着,沸沸扬扬,都在宣告着这个城池的危在旦夕。
李偌,你出城了吗?如果出不了城,应该早就返回了吧,那是不是已经出去了?会不会在出城后就遇上了叛军?你们才两个人呀。
阿彩夹在几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慌张地寻找,人们的议论在她耳边传来传去。
路人甲:“听说胡人的军队已经攻下郑州,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路人乙:“城门紧闭,这是准备打仗吧?一打仗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路人丙:“听郑州逃难过来的人说胡兵见到汉人就杀,满街都是死人呢。”
路人丁:“长安那边会不会派援兵过来啊,唉,皇帝一死,天下就乱啊。”
洛阳有四个城门,阿彩从南门找到西门,又从西门找到北门,再从北门找到东门,在偌大的洛阳城不知疲倦地四处奔跑,直跑到两腿发软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喘气不止,仍到处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累又绝望。突然,她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会后,拖着发软的腿喘着气咬着牙直奔过去。
这人好眼熟啊,我在哪见过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呢?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不是我欠他钱就是他欠我钱!
阿彩一路狂追着那个男人。
蠢人!我明明就在她身后,还要满大街追着别的男人跑!
太子出现在阿彩身后,大为光火的样子,疾步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变成一把扯住她袖子,她又急着往前跑,只听“咝”一声,一道裂口从袖子直裂开去裂到胸前分两半。
“呀!”阿彩又急又羞地捂住胸前衣襟往路边草丛里跳。
太子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衣走进草丛,打算把外衣给阿彩穿上。不料,一脚踩在怕被人看见正伏身蹲着的阿彩手上,一绊,扑了过去,推倒了蹲着的阿彩还重重地摔在她身上,压了个满怀。
阿彩被踩着手,惨叫一声,看见太子整个压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撕破衣襟露出的肚兜里手还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不由得惨叫两声。
三声惨叫引来观者无数。
看见:一个脱了外衣的男人正压在一个衣衫被撕破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还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喘气不止。
“好你个*贼!青天白日之下竟敢污辱良家妇女,送官法办!”围观的几个大汉把太子从阿彩身上拉开,还反扭住了他双手。
“完全是误会!我是她……”太子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重重拍了一下,晕了过去。
“误会个鬼!自己衣服都脱了还不承认?这回可是人证物证确凿!”草丛中还来了个见义勇为的官兵,用刀背拍晕了太子,再挑起太子脱掉的那件外衣,口中振振有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不…不…是的…他…他…是…我…我……”快跑遍了整个洛阳的阿彩气都还没喘过来呢,一着急更说不出话来了。
“瞧这姑娘给吓的,话都说不清了。”几个围观的大婶急忙从篮子里拿出衣服包住阿彩。
一个大婶还从篮子里掏出块大饼塞进阿彩口里:“不用怕,咱们上衙门去!你快吃,恢复点力气到了衙门有什么说什么,官老爷会给你做主的!”
大饼从目瞪口呆的阿彩口中掉落,滚出好远,她觉得自己头如斗大,百口莫辩,就快疯掉。
而她觉得眼熟的那个男人,并不知道有个女人在后面追自己,一路走远,混进了人群,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