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三夫人,您的衣裳,还有洗澡水我也替您备好了。”小菀捧着洗净晾干叠好的衣服站在德妃房门外。
德妃接过衣服,掏出一粒碎银赏给小菀:“你这么帮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今晚我想吃芙蓉蛋花汤。”
里屋的贵妃正在叠自己的衣服,见此不免气结,于心中把小**这个词藻重复了好几遍,之余仍不忘狠狠诅咒秋尚宫。
小菀一边数自己钱袋里攒了多少碎银一边走,还一边望向楼下正在劈柴的无名。没想就撞到了从皇后房里出来的太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菀忙不迭地赔不是,心想这太子妃口中阴晴不定神经兮兮的魔鬼太子啊,这连菜花拿来凉拌都要拍桌子骂人的魔鬼太子啊,这回我死定了!
“请问…你见到沈善柔了吗?”他竟意外地好牌气加客气。
“她到河边洗衣服了。”小菀回答完毕之后嘴巴仍一直张着。
水色青青,柳色新新。
太子在山坡上,伫足,远远观望。沈善柔跟胡同里的小媳妇们一同在洗衣,有说有笑的,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清脆笑声。
细碎的阳光撒满河面,映照出一张张仿佛闪着光的脸庞,笑厣如花,连捣衣声都那么轻快如歌。
一个大家闺秀,如今事事亲力亲为,操持着一大个家,如果没有她,很难想像他们能在这种境况中撑下去。看她跟这些胡同里的女人们如此融洽,浑然一体,让人几乎忘却她名门千金的身份,感觉她好像从来都是其中一份子。
我怎么就做不到呢?我总是端着太子的架子,放不下来。
见她洗好衣裳往回走了,他迎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洗衣盆:“你不是下人,老干些下人的活做什么?这些粗重活让魏夫人和小菀去做就可以了。你看我…不是,你看谁家少夫人会整天围着厨房、菜市、河边打转的?”
他曲折地表达着他的心疼他的不舍。
可她不仅不领情,意见还很大:“下人也是人啊,以前七八个人服侍你一个,现在你要人家一个人服侍七八个??再说了,我现在洗的可是你的衣裳!公子哥儿!!”
眼看一场战争又将一触即发!
可太子这座活火山不知怎么的就变成死的了,罕有的不会爆发。只是静静地陪在阿彩身边,沿着河边慢慢地走。
又是一年陌上花开时。那摇曳的树影,缤纷的落英,弥漫的花香,惹人欲睡的习习暖风,分明是在明目张胆地提醒着什么。
“你我…认识有一年了吧。”太子迟疑着开口,语气却是那么地肯定。
“没数过。”阿彩很老实地回答,目光却很不老实地看着以一种不规矩的姿态散落在太子发上颈间的花瓣,很有扑上去帮他拨开的冲动。
明媚的何止是春光?连潺潺流水都那么扰人心神不得安宁。
“哎呀~~”走路不专心是要付出代价的,阿彩崴了脚,重心失去平衡,一屁股没有坐到地上是因为太子及早出手把她扶住,而她不偏不倚地正好就落到他怀里。
仿如去年今日。
脸上飞过一抹红霞,阿彩在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突然从心底深处升腾起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呀,脚好疼,我走不了啦!你背我回去吧!”阿彩扶着右脚,左脚支地跳来跳去,动作极夸张。
动作夸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支撑着重心的左脚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块上,这回真崴了脚,疼得直跳。
太子看着她这回又改成了扶着左脚,右脚跳来跳去丝毫无伤,诧异。
“你到底哪只脚受的伤?”他躬下身问她,表情鬼魅地如同罂粟花,“想清楚再答我。”
“左脚。”她可怜巴巴看着他。
明知她假装,他仍蹲下,拍拍肩膀:“上来。”
阿彩仿佛奸计得逞似地上了太子的背。
伏在他肩上,看着他后颈和耳珠,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轻轻拨走沾在他身上的落花。
太子嘴边一抹浅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感觉她轻微的动作,想像她此刻嘴角弯弯的样子。
“背我到草丛那边去。”阿彩突然眼前一亮。
在草丛把她放下来,原来她是去采撷一种植物。
“这是?”太子问。
“皂荚。”
吸取了上次油菜花的教训,太子小心翼翼地问:“吃的?”
“洗衣服的。”
忽然从草丛深处站起两个人来!还衣冠不整表情慌张!再定晴一看,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他们的邻居之一,那个整日于梧桐树下苦读的书生,女的则不认识。
两人一溜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误入草丛深处,惊起鸳鸯一对。太子笑笑,摇摇头。
阿彩却百思不得其解,问太子:“喂,那两人进草丛做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吓我一大跳!还以为遇到了强盗呢!”
“你管别人做什么不好。”
“你说书生难道进草丛看书不成?那女的是他书友?一起埋头苦读?”
“蠢人!一男一女进草丛还能做什么?!”
“对呀,我就是觉得奇怪才问你的嘛,你说进草丛还能做什么呢?下回再遇上不如我们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在行周公之礼!”太子几近抓狂。
“哦,在行周公之礼啊……”阿彩当然知道“周公之礼”大概指什么,传奇上看得多了,哪本没有?可又总是写得不清不楚,犹抱琵琶半遮面,所以关于这个问题阿彩一直想知道个所以然,但话一出口就后悔问错了对象,“怎么个行法?”
“你要不要试试?”太子彻底抓狂。
“下次吧。”
阿彩于万分尴尬中佯装镇定,她觉得素日自己脸皮够厚的了,可是这一次,丢脸得,恨不能,找棵树,撞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