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压岁钱,我们孩子站在厨房里。那时候的乡里只有男人可以上桌,女人和孩子都在厨房里吃饭。
姨妈说:“压岁钱今天算是赔给了宜宜家。”
她说的好像并不大情愿给似的,因为我爸妈不在家,没有人给她们家的孩子。
我对此事没有看法,午饭后与午饭前我都不在院子里呆着。跑到不远处的一条河前看水。只待了一会儿,我回到姥姥家催促姐姐快走,但是几年未回的姐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有时候,我也痛恨自己的这种表现,不大爱说话,连人都不叫。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别的坏心眼。
无奈,对别人来讲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初五,爷爷又进城去了。
初九,我和老三也开了学。
和姐姐相处的日子,多半是听老三在说,我很少开口。可家里多添了一个人,并没有解决很多问题,反而要处理的问题越来越多。首先第一个当然还是奶奶,因为奶奶频繁抱怨这几年的生活。一句一个叹气,仿佛讲起过去的三年的日子,可悲可叹。
她对姐姐说:“你都不知道我们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作难啊!你爸妈又不寄钱,把两个孩子扔家里,这不坏良心吗?”
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几千几万骗,遂不稀罕。给姐姐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让她也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当许多事情堆积在一起需要爆发的时候,奶奶的做法也有些极端。
老三拿了三个鸡蛋换了弹弓,奶奶说这是偷东西。小的时候偷鸡蛋长大还指不定偷什么呢?家里就这么几个老母鸡,都不舍得吃,你拿去卖。
她骂得越来越难听,姐姐顶了几句嘴,奶奶冲进厨房檐下的棚子里面,屋角是放各种农用工具和农药的。她拎起一瓶棕红色的药瓶,骂了我爸妈几句又说:“活着遭人嫌,我还不如死了嘞!”
元宵节还未过,现在还处于新年,许多人都过来看,姐姐把那瓶药夺了下来,奶奶又哭唱起来。
邻居们都说:“这大年下的哭什么哭啊。孩他奶,你别哭了!”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明天早起床我就要赶到学校去。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在寝室,因为想和姐姐多呆一会儿,遂没有早走。
我还没有找奶奶要生活费,闹成这样,也开敢开口。第二天一早,才4点多钟,姐姐起来要给我做早餐,我说:“太冷了,你别去了。”
姐姐穿好衣服:“没事,你在睡一会儿,做好了我叫你。”
我又躺下,睡的迷蒙,听到门开,我看了看房门,姐姐走了进来。
“快起来吧。做好了。”
我起床穿了衣服,姐姐拿着我的鞋子,蹲在地上给我穿鞋又系好鞋带。一直都没有人这样对我好过,我有些不大习惯。心里却是开心极了。我不再是那个被人忽视的人了。
可越是这样,我越舍不得,仿佛刚沾了一点温暖,下一秒它就要变成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