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翻完麦子对奶奶说:“这点水够干啥用的,真是烧起来,还不赶紧跑!”
我吃完午饭对爷爷说去自家的院子看看。
爷爷叮嘱我:“赶快回来啊!”
我应了声:“知道了。”
我从小道进了田,再往前走就是大火,那边也有许多人。但刮着风谁都不敢去扑火,我看到别人家的未收的麦子让大火焚了个干净;也看到有收了麦子,烧到麦茬的人家,那家人笑着说:“今年不用拔麦茬子了,省好些事。”
我在去北地的路口又碰到了中午那两个孩子,大孩子骑着车往大火的方向去,小孩子被她叔叔拉着,那个大人拉着小的冲着骑车的孩子喊:“别去!快回来!听见没有!回来!”
大孩子回头望了一眼,又蹬着车走了,大人拉着小的跑着去追,追了几十米,我看到他们又停下。
离桥的不远处有条河,河里没有水,河岸已经烧着了。
大火蔓延了几处,所到之处只剩一片黑焦色的土地。
走到鱼塘边上,碰到学校里的同学,她们也骑车来看,我们终是没有打招呼就互相走了过去。
我等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在地上捡的几棵麦穗,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走过鱼塘,回头望那个骑车的孩子推着自行车,她爸妈一身污泥和水渍。
走到村里和邻居讲的时候,我止不住停下来听。
他们说:家里的拖拉机被烧成了废铁,大火扑过去的时候,跑着藏在了大桥底下的污水里,漫天的火在头顶上过去。
听他们讲,我突然想到九死一生这个词。我很清楚那个河里的水已经干到只有水泥巴的程度。火势没有被控制住,到了第二天早上还在烧着,几百亩的棉花苗和麦子没有了,也有1个村子被烧了,死了两个人。但听村里的广播说是变压器着了火。
不论事故原因是不是真实。下午阴了天,不一会儿就下了大雨。许多人都在感叹要是昨天下雨,火不就被控制住了吗!奶奶在下雨那天去了近地,火从我家地头而过,半棵花苗都没烧着。
我第一次明白所谓村里人口中的“抢收”,大抵是和老天爷在抢粮食,谁知道天什么下雨?“变压器”什么时候又着了火?
收麦忙完,爷爷又进了城。我和老三又开了学,日子突觉变得紧张起来,生怕自己和老三又在哪个地方得罪了她。
每放一次星期天我和老三连夜把作业赶完,剩下两天时间跟着奶奶下田,这个下田除了下暴雨之外,一律都在地里。也或者天那边有乌云,但雨还没有下来也要在地里,我和老三时常这个时候放下手中的麦荐望天,等雨落了就笑了。
奶奶才在一会儿后恍然大悟:“下雨了,赶紧走!”
雨越下越大,这时候再走,离家里那么远,手里又没有伞少不了淋个透身凉。
有的时候,淋了个透回到村子里,看到素然打着伞去找阿苏玩,我就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十分的没面子。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有,只是觉的穿着泥巴衣裳,又淋成这样站在同学面前很丢人。纵然奶奶在邻居面前卖力的夸赞我,也弥补不了我站在同学面前的这份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