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赤芒万丈,徐福根本睁不开眼。八月秋高风怒号,却是屋内之风,整个屋子早就被风刮得凌乱不堪。而醉红楼的楼顶都要被掀翻了,更何况,那就是一股无穴来风。
过了片刻,金光湮灭,飓风息作。小蝌蚪已经不见了踪影,牛皮书上,文字一个接着一个浮空而起。
“字句重排,这是文术‘活字成章’!”徐福擦亮了双眼,目光如炬,有一股沸腾的热血之火在燃烧着。
“哈哈,想我徐福苦读诗书那么多年,也没能触动天地文气。想不到今日终于成功了,多亏了这狗屁文。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徐福狂浪大笑,这是大惊大喜,更是一种十余年压抑埋头苦读的宣泄。笑之余,还有一丝唏嘘,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读十年书,不如背一狗屁文,又怎能不让人唏嘘叹息呢?不过,意外的欢喜之情更甚一筹,他终归是成功了。有了文气,博取文凭,那是实至名归,唾手可得的事。
黑云压顶,雷光散现。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屋内一片压抑,沉闷。这种气氛很难让人喘得过气来,徐福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恍惚惚了,似乎是要窒息而亡。
“我偷懒,从小没有好好读书,总是打瞌睡,虽然父亲没有察觉到。我悔过,我对不起他们。”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如同人之将死前,总有很多画面在脑子里瞬间袭过。
他继续喃喃自语,数落自己道:“来赶考的路上,我偷过别人家过地瓜两次,我有罪……”
这些本都是一些无可厚非的事,并没有多大的罪过。可是,在此时此刻,这种微不足道的罪恶感被无限放大,在此时的徐福看来,这就是罪恶滔天,只有以一死来谢罪。他正在用头猛撞着桌子,额头上已经涌出了不少鲜血。
“咚!”一道残影破窗而入,徐福正在很投入地以头撞桌,并没有看到这个人是谁。那正是老乞丐,老乞丐摇了摇头,若有所思。而后叹息一声,缓步走近徐福,将徐福写的狗屁文撕毁。
一切恢复如常,乌云散开,缕缕阳光穿云而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哎呦,好痛!”徐福一摸额头,一看那是自己的血,别提有多心痛了,又看了一下四周,只有老乞丐一个人。登时怒目虎视,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死老头儿,你竟然敢打我?”
“喂,你这小子,别狗咬吕洞宾,不认好人心。若不是我来救你,你早就脑袋开花了。你说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干嘛非要作死呢?干什么不好,偏偏要自寻短见。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老乞丐我先开心开心,再给你开导开导。”老乞丐一顿数落,他当然知晓,这是神文的神力所导致的。
从他看到天地异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徐福解开了神文的禁锢,而后果之严重,徐福定然难以承受,老乞丐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此刻特地来救徐福。
“小子,这是我自制的止血灵药,就你有福气,你可是第一个得我此药的人。不过能不能止血,我就不知道了,你且试试。”老乞丐向徐福扔过一瓶药水。
“你这老头儿,到底是什么人呀?你都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就让我用,我是给你试药的?”徐福很不满意,无奈头上还痛着呢,流的又是自己的血,还是只得将药水抹上额头。
“嗖!”如一阵风,徐福的房内又来了一个人,这人宛如鬼魅,身手敏捷,十分了得。这是一个女人,全身黑衣,还蒙着面,身姿却曼妙如柳。
徐福见这女人这身打扮,显然,这是不速之客,于是大喝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话刚说完,徐福不由想到,徐娘曾经对他提起过,有人到徐娘屋内找八卦玉的事。很有可能,行窃之人就是眼前这个蒙面女子。
“哗!”剑影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女子并没有动手,这只是一种威慑。她寒声道:“识相的,快将神文交出来,否则,你如此案!”女子一剑斩下,案台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被劈成了两截。
徐福一介书生,自知难敌,他望向老乞丐,有求救之意。
黑衣蒙面女子瞪了老乞丐一眼,尽是不屑,意在警告他休要多管闲事。
“你这小子,可别看我呀!这事和我没半点关系,你们打你们的,我就看个热闹。嘿嘿!”老乞丐向蒙面女子摇头摆手,急忙与徐福划清界线。
“神文,哈哈,我是志在必得。你若不自己乖乖奉上,我只有自己来取了!”蒙面女子冷眼乍寒,语气很冲,在她眼里,这篇神文已经是囊中之物,她横眉一指,呼道:“我若动手,不只取神文,还有你的项上人头!”
“君子动口,莫要动手。我愿意奉上,十分愿意奉上!你要就拿去,不过就是一章狗屁文章罢了!”蒙面女子还未出手,徐福相当自觉,早就将牛皮帛书取出,欲要奉上。
可是,徐福不敢靠近那个蒙面女子呀!他心里很害怕,虽然没有看见这蒙面女子到底长啥样,但观她的一双眼,那可真是凶神恶煞。徐福害怕靠近了这女子,万一她一不高兴,冷不防地要一剑结果自己,以自己的身手,是万万躲避不开的。若是扔过去吧,那可是大大的不敬,当真就是活该被宰了。所以,怎么将这狗屁神文送过去,此刻真让徐福头痛不已?
换了好多种姿势,徐福还是没能将神文递去,这些姿势,颇为滑稽惹人好笑。
“臭小子,别玩什么花样,扔过来,快!”蒙面女子也是有戒备心的,不愿让徐福近身,免得被偷袭。
徐福如得大赦,想都没想,直接将神文扔了过去。他认为,此刻这神文不是宝贝,而是烫手的山芋,还是早些扔了的好。
老乞丐现在一旁,他已经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就没有点骨气?别人抢你的东西,你都不反抗一下,就这样给她了?我还准备着看场热闹呢,打一场呀!没热闹看,你太让我失望了。”
“反抗?你那是叫我去送死。”徐福叫苦,话说回来,失了宝贝,他想着想着就开始心疼了,脸已经变成了苦瓜。
徐福给得越痛快,越干脆,却引得蒙面女子越发怀疑。无论换做是谁,手持神文绝世之宝,毫不挣扎就能将之奉送于人?女子还算是识货之人,一丝不苟地端详一番后,看出了狗屁文设有禁锢,虽然凭她之力,她不能解开禁锢,但可以确定这是神文无疑。
“小子,算你识时务。想不到神文真在你身上,看来,你的身份不简单呀!”蒙面女子并未收剑,而后反复打量了徐福一番。剑光晃晃,她仍旧有所图谋!
“这是何意?你既然已得神文,就请快快离去可好?打劫不伤人命,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人无罪,而怀璧其罪,徐福与女子并无过节,现已交出神文,这女子当真要赶尽杀绝,杀人灭口不成?
“嘿嘿,你这小子,我让你和她打一架,你却不肯。这个女娃娃定是认为你好欺负,别有所图呀!现在你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白白送了宝贝,可别后悔莫及啊!”老乞丐煽风点火,就希望看场热闹。
“你懂个屁!天下兮兮,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什么宝贝能比命更重要,我的命才是宝贝,我这是舍小利取大利。你说,我拿什么反抗?”徐福冲老乞丐大吼,恨这老头不肯帮自己就罢了,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读《厚黑学》以来,他深觉此书之奥妙,现在已经读到第三卷,正是讲“人不利己,天诛地灭!”察人世之所谓“恩情”,揣度人心之厉害,这种利己主义已经根植于徐福内心。为利己,可无所不从,心黑而脸厚。时势之下,不过一神文,如何弃之不得?
“哼!女娃娃?臭乞丐,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年份够长了?”蒙面女子对这称呼很不满意,顿时大怒。
“姑娘勿怒,姑娘勿怒,是我口不择言,失言了,失言了。想必这小子身上,还有姑娘想要之物,千万莫要因为我一个老乞丐,就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呀!”老乞丐因势而导,片刻之间便能脱身,把蒙面女子的矛头指向了徐福。
徐福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老头儿。
“臭小子,神文本在文王地宫之中,而能进文王地宫之人,必定是文王八大臣后代,身怀八卦宝玉。你不是爱命么?交出八卦玉,可饶你一命!”为一乞丐而怒,不值得,蒙面女子转头威胁徐福道。
“什么文王八大臣?什么八卦玉?没听说过!”徐福矢口否认,八卦玉有,但他决计不会交出来。他此刻确定,昔日入徐娘屋中欲盗八卦玉之人,定是这个女子。
“没有?好!待我杀了你,我自己找!”剑破宁静,蒙面女子喝了一声,朝徐福的胸口一剑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徐福顺手拿起一条凳子,防住了这一剑,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叫应激反应。
“死老头儿,你得救我,想必你在我身上也是有所图谋的。要是再不救我,等我死了,你什么也别想得到!”喘息之机,徐福连忙呼救,他此刻胸口发凉,显然,有些冷汗冒出。
“嘿嘿,我就说嘛,终归是有热闹看的。小子,你何需我救?你不是在狗屁文中捡了个便宜,学得文术‘活字成章’了么?当可凭此自就!”老乞丐很悠闲,喝了一口茶,还坐了下来,打定注意要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