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念头纷纷乱乱,浣月一时言语不得,只是任凭元青执着自己的手,默默站着不语。元青看她低头不声不响,还以为是方才惊吓太过,刻意放柔了语气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浣月摇头,还没说话,就听淡樱笑道:“姐姐怕是吓着了,与其让她回去屋里闷着,不如我陪姐姐四处走走,叫上泊远一起,我们说说笑笑一通,姐姐把这点子事忘了,也就罢了。”
元青担忧地看了浣月一眼,浣月点头,微微一笑:“樱樱说得是,你不用太担心,我身体无恙,只是受些惊吓而已。就照樱樱说的办就是了。”
元青紧紧盯她片刻,才缓缓吐一口气,松口道:“好吧。海棠,你去叫云小少爷出来。听兰,你一路侍奉,小心伺候。”
听兰和海棠应了一声,各自领命。不多时,海棠带着泊远前来,泊远见到两位姐姐,自然是欢天喜地。又看到元青,心中虽然敬他是姐夫,到底介怀当初他在上学路上戏耍自己,板着脸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元青倒也不以为意,又交代听兰几句,才自行离开。
当下淡樱拉着浣月泊远,三人一路叽叽喳喳地下了船去。听兰跟着伺候,虽然名义上是奴婢,浣月却只拿她当妹妹看待,自然淡樱泊远也对她十分客气。四人一路玩闹,顺着游人的人潮四处玩看,将这江边的小摊小贩光顾个遍。什么江米团子、梅花枣糕、粽子菱角、竹编玩物、草帽花环、艾叶香包,瞧什么新鲜买什么。听兰是个爱玩会玩的,不住给姐弟三个指点新鲜玩意儿,大家都是十分开心。尤其泊远,到底孩子玩心重,一路又蹦又跳,高兴的不得了。
眼看离陶家画舫越来越远,听兰道:“少夫人,不好再走远了,往远处也并没再多热闹可看,这会儿天色也是渐晚,不如咱们早早儿回画舫去吧。”
浣月正想说话,淡樱早嘟起了嘴:“这么快就回去?人家还没玩够呢。”
浣月看她一眼,宠溺地笑着拍拍她手,冲听兰道:“再玩会儿吧,船上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待。听兰,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听兰思索一番,忽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有了!少夫人,二小姐,我想起来了,这淮水桥上每逢端午,就有人在桥上结彩祈愿,十分有趣,不如我们去瞧瞧?”
淡樱听着新鲜,忙问道:“什么是结彩许愿?”
浣月先前倒也听说过这个习俗,便向妹子解释道:“我听说,是百姓们拿彩色的布匹裁成细条,在桥栏上扎出各种花样,以此向水神祈福。据说还会评出谁家扎的好,由官府奖励些米面粮食,以示表彰。”
听兰接口道:“正是呢。等到了入夜,还会有‘火龙入江’,也是十分好看的。”
泊远听了这些,立刻嚷道:“我要看我要看,我们等会儿再回去吧!听兰姐姐,你快带我们去。”
听兰看向浣月,浣月微笑道:“左右无事,就去吧。”
泊远一声欢呼,立刻跑在了前面。
淮水桥并不远,几步便到。桥头早扎上了红绸花结,因为后面还有官府的奖赏,知府徐怀秋要亲自前来,故此四处都有官府差役把守。浣月淡樱与听兰都已算是大人,见桥上并无行人,只有一乘小轿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停着,心知此刻不是上去游玩的时机,尽皆慢了脚步。却忘了还有个毛头孩子泊远,一时看顾不及,就见泊远一路笑嚷着,直向桥上冲去。
桥头的差役们全没想到一个孩子会突然冲过去,反应过来时泊远早已跑到了桥上。泊远尚未察觉身边环境有异,一边跑一边回头招手:“姐姐,你们快点呀!”
他只顾着回头喊话,脚下没停,直冲着那乘小轿就冲了过去。浣月淡樱齐声惊呼,就看见轿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把拎住了泊远的领子。紧跟着一名瘦高青年挑轿帘而出,脸上两道浓眉紧拧一处,原本就阴鸷的脸上更显阴沉:“这谁家小崽子?不想活了?”
淡樱性子素来火辣,一听这话立时起了脾气,挺身拨开差役们上前,一把将泊远抢了回来护在怀中:“这是我弟弟,怎么着?”
那青年闻言,上下打量了淡樱几眼,忽然露出一丝阴冷笑容:“你好大胆子啊,敢这么冲到小爷的轿子前面,不知道我是谁么?”
淡樱冷哼道:“管你是谁,这淮水桥难道还归你一家走了吗?”
青年哈哈大笑,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淡樱手腕,手力颇重,淡樱挣扎几下也没挣开,急得口中乱骂:“你这登徒子,放手!”
青年冷笑道:“放手?我看上你了,偏不放手。你去打听打听,我徐少恭看上的东西,几时放手过?”
浣月此时堪堪赶来,正好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