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唱的歌都简单明了,厚土烈日,清河稻草。没有精灵古怪,抖趣横生,也没有画楼牡丹,眉黛飘雪。此时此刻的赶路人,伴着一旁小家仆轻细的节拍,唱起了山水,唱起了日月。没有人会打扰他,因为画面出奇的宁静。
领头的黑羊一直没有停下它的脚步,不知道是那夺命神摄师就在身后不远处还是什么原因。凌希和三儿也倔强地跟在它身后,不曾落下。一人背上背着那熟睡的姑娘,一人背上驮着众人的行李,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夜。
当春花姑娘醒来时,已是正午。身旁除了黑羊和那两个自己救回来的少年,还有相伴长大的的一张熟悉面孔:她的大师兄。从凌希的背上一跃而下,稍微扭动了下僵了一夜的腰和双腿,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那个闭着双眼身着青袍,一脸温善笑容的男人。一个猛地扎入大师兄的怀抱里,嗅着大师兄青色长袍那万年不变的皂角味道,甜甜腻腻的叫喊着大师兄,大师兄。
大师兄自小眼疾不能视物,当春花姑娘成长到能跑能跳的时候,最爱的便是从书屋里拉出坐在案台后读书的大师兄,带他走进学堂附近的山水之中。奶声奶气的为他描述冬雪严寒,为他形容蝴蝶花草。性子温和的大师兄从没见过这些个奇妙景观,那一屋子的盲文书籍都是师傅为他找来或是亲手写作的,他只在书里知道日月星辰运转不息,却不知道在小师妹的嘴里又是如此妙趣横生。
“春花姑娘,这么巧,我们村子里也有个姑娘这么叫,只不过今年她才3岁,比你小了不少。”凌希在春花醒来前便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陌生男子打了交道,知道其来历后,自然顺带问起了包子头姑娘的姓名。
“大师兄!你那么容易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她有些微羞的恼怒。“小师妹,读书人诚信待人。”大师兄摸了摸春花的头,嘴角的微笑从未褪去。“大师兄!哼!”春花一怒之下挣脱师兄的怀抱,跑到一边双手环抱,嘟着嘴生气。“姑娘,是个好名字呢。”放下了行李的三儿直接拿袖口抹了抹额头上的层层汗珠,憨笑着说道。
凌希看了此情此景,觉得好生有趣,但还是问起了自己心中最为记挂的事儿。“请问先生,春花姑娘先前呼我为妖邪,前后种种,究竟是为何?”青袍大师兄循声准头面向凌希,声音温暖平和:“请凌小弟随我和小师妹回学堂去,家师会与凌小弟说个清楚。”凌希最初盘算着到了淮南城,就着父亲给的推荐信和盘缠,无论是书院军院都可一试,而如今怕是满城搜捕着自己,这条路自然没法走了。只能顺其自然,先去问个究竟。于是他抱拳躬身:“那就麻烦先生了。”“家师遣我来接诸位,便是算到了未能按照原计划以阵法飞跃。如今看到各位并无大碍,那么便请随我来。”说完转身,施施然而走。
“走了,春花姑娘。”凌希前去拉了一把还在生着闷气的春花,跟着前面让人心安的青袍大师兄,向着他们口中的学堂前去,黑羊在一旁愉悦懒散地叫着。
“各位请行走在我和小师妹的身后,我施点手段,便可使得大家只需要施点小力,便可以行走如风。这前去学堂路还漫漫,可不能寻常走去。走在法术之中,不消多时便可抵达。”大师兄双目不能视,却像是能把整个世间看得通透一般的奇妙人物。一人走在最前方领路,身子左右是黑羊与春花姑娘。主仆二人连忙点头,觉着大师兄怕是修行功力深厚得道。这所谓学堂,怕是深不可测之地。
“大师兄”,怒气消掉不少的春花姑娘问道“这几天师傅又犯了什么蠢事情?”“小师妹,可不要再这样无理地说师傅他老人家了。前天就因为他烧糊了大家的晚饭,二师弟一脚踹断了前厅的梁柱,我才罚他不敬师长,站了半天呢。”“师兄你不能这么宠着师傅,他到现在都还没学会哪怕做个炝炒青菜呢!”“我来炒便是了。”“师兄!~”
“三儿,咱们去的。可是幼童学堂?”
“少爷。三儿有些担心。”
“别怕,少爷护着你。”
“是的,少爷。”
京都皇宫,宣明殿。
一身黄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缓缓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才转身望向身边的华服胖子。“宁天师,他真逃去了千囚山?”
那胖子双眼如鼠目,眉目间满是奸佞,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回皇上,当真。”
皇帝听后,面色更如附上了一层寒霜,化不开,让人觉得殿中气温都骤降多少。“三处隐世之地自我朝建立之初便有吩咐,不得惊扰千囚山。朕也听命,规划驻军,无闲人敢靠近那山半步。这么些年毫无事端,便不曾过问。可史上各类败坏品德,作恶世间的修行者,有大有小,被捉拿击败后,除个别当场击杀外,皆投入千囚山下镇压。那些家伙寿元悠长,断不了气便堆积在那儿。一朝一夕的积累直到现在,怕是早已不止千人之数。朕一直不解,一是为何不杀,二是万一哪天那山自内部被破,三大隐世之地的仙人们又该如何处置?天下陷入屠杀报复之中又怎么处理?修行者呼风唤雨之大能朕当然知晓,集全国之力怕是也不能灭尽那千数妖徒,那时又该如何?”
“皇上”,宁天师面色沉稳,目光坚定似有十足把握。“千百年前,千囚山建立之初,三大隐世之地便从未担心过,只是因为有一人在那儿,便全无忧虑。那人手段即便三大隐世之地也无人能窥其皮毛分毫,说他天下第一,毫不为过。”“那是怎样的仙人!?”皇帝听后,颇为震惊。
“臣不知。只是听师叔祖讲道时曾有谈及过,不过只言片语,不能明白。”
“哦?木剑仙?他老人家是如何评说那人的?”
“星辰不敢语,恐惊地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