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发现自己不知正在谁的背上,艰难的在丛林中移动着。月光照拂得很舒服,就跟打小长大的学堂里的月光一般,使人身心微暖。那人身子骨还算结实,只是有些瘦弱,有几处骨头惹得她有些疼意。不过此时四周除了微微虫鸣和脚步,摩擦枝叶土地的细琐声音,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平静。
黑羊名字就叫做黑,是老师取得。老师善于万事万物,无一不精无一不巧,除了起名字。
此时此刻黑悠闲的在前头带着路,踏过草地走过荆棘。仿佛知道整个树林的构造地形一般,带着他们三人走着近道,避开所有沼泽暗陷之地。她转头望向侧方,那个被圣光一箭射的浑身暴血,差点殒命当场的家伙,得了自己的救治,此刻看上去恢复了不少。弓着背扛着他们主仆的行李,腰间挂着自己的腰包,配饰,努力避免不被树枝划破了行李,吃力的跟在黑羊后头前行。而自己,则被那个妖邪背在背上,稳稳的,很安心。
“少爷!她醒了!”三儿感受到目光后望过去,而后开心的呼唤着凌希。“姑娘,醒了?身子还好吧?先前刚唤了你两声,你便直直倒了下去,差点没把三儿吓哭。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喝口水吗?”“不用,我没事。”少女简单的回复了一句。想起了先前自己全力压制双眼许久,那少年碰触到的时候,大概是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下去,便双眼一抹黑的昏了过去。
好容易翻下一处斜坡,凌希开口说道:“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和三儿。”“师命而已,不必多说。”“姑娘医术高超,看三儿浑身那伤口血迹的架势,没有上乘医术可是办不到的。”和之前在养车里被夸是大修行者一样,包子头姑娘很不自然的哼了一声,说道:“别说这个,我有师傅的软甲在身,又修有护体之术,那圣光追击之箭才没能伤我多少。被你压在身下挡住的那个家伙差点丢了性命,死在箭下,你怎么就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害?果真妖邪体质不同于常人?“说完,她顺手使劲儿掐了掐凌希的耳朵。”疼!姑娘!疼!”背着一个大姑娘的凌希被掐了耳朵,像是被鞭笞的马儿一样,加起速向前跑去,瞬间超过了黑羊。此情此景,看的三儿憨笑连连。
“哼,等到了学堂里,非得让师傅把你抛开检查检查。”包子头姑娘坏笑说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真不是什么妖邪,看在我背你这么长路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凌希不知是真是假,既然能被这姑娘一只手抓着扔进车里,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姑娘,我家少爷真不是什么妖怪,我和少爷一起长大的,从没分离过,我以性命担保,少爷他绝不是什么妖怪!他人可好了,小时候货郎送进的外乡水果,少爷从来跟我分着吃,更别说闹饥荒那时候少爷的口粮也是分我一半,起初村里人还因为我们俩如此要好而把我们当兄弟,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个家仆呢。”三儿信以为真,细心解释着。不料没看前路,一头撞上一只大腿粗细的树枝,疼的呲牙咧嘴。
“你闭嘴,你拿什么性命担保,你的命刚才是我救的,那就是我的物件了。你拿了我的东西跟我做担保,什么道理?!”三儿从小在村里长大,跟着伶俐的少爷身后,见识的尽是质朴老实之人,哪里应付的了如此伶牙俐齿?只能一手小心揉搓着着刚才被撞的地方,一手伸到身后紧了紧绑行李的绳带。
“我们不是在峭壁上头的石洞里吗?是怎么下到底下来的?”包子头姑娘把头往凌希背上深埋一下,并不介意什么,然后缓缓问道。
“你的黑羊那角顶着我把我往前推,然后跑到一侧使劲儿叫唤,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他,于是就背上你来了。跟着它在山洞里绕了好久,便走进了这森林之中。姑娘,你说那来那我归案的神兵,还会追来吗?”“那一箭通玄的修行者应该能找到我们的行踪,只不过进了这森林,大队人马作用便小了,我们加紧点走着,不要被那修行者追到便是。跟着黑走,它什么都知道。”凌希听后,脚上鼓起了劲儿。
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以后有机会了解便了解,没机会就算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姑娘她那玲珑双眼和浑身颤栗不堪的样子,她既然不说,那自己也别问。还有那被说成”什么都知道“的黑羊是要带他们一行三人去哪儿。这便是凌希的长久习惯,随性自然,不强求,不奢望。自小在自由散漫而又质朴的环境中生长,没有太多心计盘算。
“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为什么要告诉你?”
“等我以后发达了,好报答姑娘。给姑娘你买整个巨鹿城所有的泥人玩耍,屯一屋子的糖葫芦随便吃。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怎么找你呢?”
“哼,怕是还不够。”顽皮的包子头姑娘真是让凌希有些疲于应付,不知如何招架。“少爷,唱支歌给姑娘听吧,少爷唱歌可好听了,姑娘听了一开心,就会告诉我们名字了。”“好!姑娘!这大晚上的,我给你唱首我们那儿的安眠曲好吗?我尽量走得平稳,慢些,你在我背上听着歌好好睡,要是嫌我吵了或者把你颠簸到了,掐我耳朵便是。”不等包子头少女回复,凌希便自顾自得说了这番话。
前头领路的黑羊突然咩的叫了一声,三儿开始打着节拍,就着月光,凌希唱了起来。声音安稳,心神宁静。
包子头少女并不在意唱首歌作为告诉他俩名字的条件合不合理,只知道自己从小在学堂里长大,虽说得了所有长辈的疼爱,不过还从没有谁唱着安眠曲说要哄着自己睡去。不禁有些出了神。
月下林间,小调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