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想瞒迟早也瞒不住,再说张追也不想瞒他兄妹两儿。
张追黯然神伤,望着宋香悲伤道:“香侄儿,我同你父在狼烟山借风,大败而归。”
宋香面色一变,强自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叔,我爹他回山寨了么?”
张追闭了会眼,复又睁开,道:“你爹和众兄弟都被赫连家的金乌军,罗家的燕云铁骑杀光。若不是你两位赵叔叔舍命杀开一条血路掩护我,我也早已惨死金乌军手中!”
宋香浑身颤栗,嘴唇哆嗦,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回天罡寨!”
张追抱住他大声道:“香儿,天罡寨灭啦!坚强些,你是男子汉!”
宋香痛苦悲怒,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赫连家罗家报仇,我要杀光金乌军,我要杀光燕云铁骑!”
张追吼道:“你清醒些!以你那点实力,一个金乌士兵你都打不过,何谈灭了金乌大军!男儿报仇,惕励磨刀,十年不晚!你不为蝉儿想想么!你爹不在了,你便要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宋香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张追松口气。
却又听一女子在旁走来,泪盈盈的道:“阿丑叔,我爹她?”
张追愣了楞,忙抱住走出来的宋婵,安慰道:“蝉儿,挺住,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宋婵趴在张追肩膀,啜泣着,恨声道:“我不会放过赫连家的!”
张追让马雀儿张大山陪着宋家兄妹,去忙着为老母办丧事。
村尾大片田地,有一座坟墓正是早早过世的父亲之墓。
张追注视墓碑,刻着张玄魁之墓,旁注有小字:薛擎苍立。
张追念道:“薛擎苍?该是薛大伯的名讳。”
张追欲把父母合葬一处,他今已是武道三流周天,体力过人。
张追也不惊动村中壮年,独自一人用爪扒土。
饶是张追已是三流周天,挖开老坟,也是十指皆血。
张追忽觉冷气刺骨,大感惊奇。
心想道:“我三流周天级,气行全身,便是寒冬腊月,我也不惧寒冷。为何刚挖开这坟,便觉冷气刺骨?”
张追走近生父张玄魁棺材,满心惊疑。
那口棺材,漆黑渗人,看似不像平常棺木。
棺材身刻满鲜红的符号。
那些符号生涩怪异,张追看的眉头大皱。
越接近黑棺材,张追便觉越冷。
走近棺材跟前,张追竟是忍不住打个冷颤,暗道:“这口棺材有古怪。”
但棺材中躺着生父张玄魁,张追不敢兴起冒犯之意,便退出坟坑。
再返回到家,张追便依着乡村风俗安葬母亲。
眼望村中壮年抬起棺材,后把棺材推进坟坑,张追悲痛不已,
念祭文道:“吾母高风,首推博爱,恩泽四邻,不争蝇苟,天不假年..”
祭文念罢,张追多少年来不曾流过的泪水,涔涔而下。
埋葬完毕,张追手握刻刀,再起一块墓碑,刻写:母西门沉鱼之墓,不孝子张追立。
丧失完毕,村中人皆是散去。
马雀儿拉着张追胳膊,道:“阿丑哥,我们回家,你不要再伤心啦。”
张追哼笑一声,神情落寞,道:“家?”
张大山也道:“哥,回家。”
张追摇下头,道:“我要为父母守坟三日,以赎我不孝之罪。”
马雀儿张大山只好站立墓旁。
宋家兄妹同样满面悲伤。
张追提过酒壶,咚咚痛饮,目光扫视四人,道:“你们认真听着,我如今已成朝廷钦犯。大帅赫连明飞之子,赫连鹏举也是死在我手中。我随时都会被官兵找上门来。我打算三日后去好友处暂避风头,你们四个隐姓埋名,藏身村落。他日我若能翻身,自会找到你们再续情谊。如果我张追翻不起身,不容于天下,死于非命,你们也便莫再想着我,自个儿安安分分生活。”
马雀儿聪明伶俐,张追才说着,她便从张追话音里听出其他意思。
马雀儿哇哇哭着便抱住张追脖颈,叫唤道:“阿丑哥,你不要我啦!我不,我那也不去,我只跟着你!”
张大山哭丧着脸,只道:“哥!”
宋家兄妹举目无亲,视张追为眼下最亲之人,手足无措。
张追叹口气道:“唉,我何尝不想把你们带在身边,照顾好你们呢?可眼下我随时都会面临生命危险。朝廷飞刀卫士高手如云,说不定什么时候找上我。赫连家罗家肯定发派官差,高手层出,来拿我归案。我才区区三流周天,自身难保。你们呢?雀儿大山还是区区凡俗身,香儿你呢,也不过初入冲穴级罢了。至于蝉儿,才是聚气级。试问,万一遇到高手杀来,我尚且性命堪忧,更何况你们?”
宋家兄妹默默低头不语。
张大山傻傻站着。
马雀儿仍旧不停叫唤,只说死活也不离开。
张追肩膀一痛,侧目看去,原来是马雀儿开口狠咬。
张追无奈推开她。
刚一推开,马雀儿又扑过去抱住不放。
张追在马雀儿耳际双指一点,击晕马雀儿,沉声道:“大山,背雀儿走!”
张大山最是听张追话,道:“哥,去那。”
张追沉思着,又对宋家兄妹说道:“听小叔的,你们先去邻县隐蔽一段时日。香儿你也好用心潜修武道,他日我自设法与你们相见。”
宋香怒道:“小叔最不讲情义,嫌我们累赘便想撇开我们不管,枉我爹对你那么好!蝉儿,我们走,不赖着张阿丑!”
宋香拉着宋婵便走,宋婵不愿意走,回头泣语道:“阿丑叔。”
张追闭上眼。
心中满是苦涩,道:“傻孩子,宁叫你们恨我,也不能让你们跟着我承受危险。”
张追漠漠道:“大山,跟他们走!”
张大山背起马雀儿,三步一回头。
张追始终闭眼,对张大山的恋恋不舍不闻不问。
五个时辰后,确定四人已无踪影,张追才咚咚饮酒,饮罢,扔掉酒壶,惆怅一笑。
忽然耳中响起脚步声,张追凝眸一望,一男一女自远处走来。直走到张玄魁坟前,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