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微亮,视线明澈。
张追目不转睛,背靠墓碑,仔细打量那一男一女。
先看那男的,年纪颇老,外观约五六十岁。
身着锦袍,衣饰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面容俊雅,双眼狭细。
鼻头高高隆起,唇不薄不厚,抿成一道弧线。
倒背双手,气质威严不少敦厚,宛如山岳。
他双目注视着墓碑,不言不语。
自打一来,双脚如打桩般钉立墓碑前,一动不动。
再看那女的,张追顿生惊艳之感。
脑中学过的无数形容美女之词,便都浮现出来。
那女子身材曲线玲珑,腰如细柳。
形体婀娜,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身穿锦阑衣衫,宫装华服。
衣饰锦绣辉煌,珠光宝气,镶嵌着一排排五光十色的珍珠美玉,整体衣饰,色彩紫红,好似凤羽鸾毛。
一眼望去,仿佛仙子临尘。
看那五官,眼清澈晶莹,额碧玉堆云,眉如柳叶新新,鼻似白玉琼丸,唇如枫叶火红,耳如小月弯竖。
整体看去,肤色皎洁,美的如梦如幻。
看着那女子,张追只觉如坠云雾,生出恍恍惚惚之感。
张追呢语吟道:“有美人兮,自天上来,亮若云天霞彩,凡夫痴望千年。”
女子听见张追吟出的句子,婉约一笑。
那一笑,融化三尺雪,唤醒沉睡春。
张追脑中空空,眼中只有那女子一笑。
女子站在那男子身侧,稍稍退后半步。
张追忍不住问道:“二位所为何来?为何站在我父坟前?是家父生前的朋友么?”
男子依旧如故。
那女子却眸中一亮,笑吟吟望着张追,道:“你是阿丑哥?”
张追微惊道:“姑娘认识在下?”
女子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失望之色,道:“你真是阿丑哥么?”
张追满心疑惑,道:“在下小名的确叫做阿丑,不知姑娘是?”
女子笑道:“阿丑哥不认识我啦?”
张追沉吟片刻,道:“我从未见过姑娘,何谈认识呢。”
女子摇头晃脑道:“若星汉灿烂,沧海横移,执子之手,夕阳下,看人间几许,悲欢离愁。”
张追顿时呆若木鸡,愣了好一会,才吃吃道:“你,你怎么会背沧海赋!”
女子继续道:“我还会阿丑哥写的逍遥赋呢,云鹏展翅,扶摇天阙,层峦雾海,我自遨游..”
张追呆呆立着,愣在原地。
女子玩味笑道:“阿丑哥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张追慢慢道:“你,你是,玉如?”
女子笑而不语。
张追狂喜,蹭地站起,话音哆嗦道:“真,真的,是你么,玉如!”
薛玉如笑着承认道:“是我啦。”
张追本想上去拥抱,但望着薛玉如锦瑟华装,心生陌生感,一时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薛玉如仿佛害怕张追上来拥抱似的,走开几步。
张追发着呆,脑中回想儿时记忆,再与此刻对比,但觉物换星移,物是人非。
薛玉如看见张追身侧墓碑,呼道:“西门伯母不在人世了么!”
张追渐渐恢复淡定,道:“于三日前得病去世。”
薛玉如哀道:“小时候西门伯母对我很好,没想到还是回来的晚,见不着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张追心中酸楚,想道:“薛伯父和玉如在外发迹了,我在他们眼中也不像以前那般亲切。”
又看眼那男子,叫道:“薛伯父。”
男子始终盯着墓碑,看都不看张追一眼。
张追暗叹道:“理都不理我,果然已看不起我这穷酸人那。”
薛玉如只远远道:“阿丑哥不用理我爹,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脾气古怪,谁都不理。”
张追询问道:“玉如,这些年你们都在那?”
薛玉如道:“你先说。”
张追于是便把薛玉如离去后,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件件都告诉她。
听罢,薛玉如心疼道:“阿丑哥,真苦了你了。”
张追微微摇下头,道:“苦什么,人活一世如果处处一帆风顺,那还有何乐趣?玉如,我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想不到会在此重逢。该你说了,这些年你和薛伯父都在那儿?”
薛玉如闭口不谈。
见她不愿说,张追也不便再问,另问道:“你们一大早回来作甚?”
薛玉如道:“回来探望伯父伯母。”
又道:“阿丑哥你知道么,我爹以前和张伯父关系最好,正是因为张伯父的缘故,我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二人在墓碑前铺草坐下,彼此掌握分寸,肌肤互不接触。
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着童年往事。
张追很多以前的记忆,都因为薛玉如重新回想起来。
想起小时候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长大后薛玉如长成绝世美人,而自身却.唉,张追内心长吁短叹。
薛玉如还是薛玉如,可张追再也无童年时候二人亲密无间的感觉。
张追与薛玉如谈话间,二人满是共同话题,于童年经历说说笑笑。
可张追总觉得彼此被年龄拘束,产生一层无形的隔阂。
谈笑间一日过去,夜晚到来。
张追却见薛玉如之父薛擎苍还是一如既往,亘立原地。
张追内心奇怪,大感惊奇。
张追本以为薛擎苍乃凡俗之身,今见他站立一日不动,丝毫不显疲惫,张追才想道:“薛伯父不简单。多年不见,薛伯父父女再不是我印象中的那样。薛伯父气息悠长,绵绵不绝,应该是个武道高手。想不到薛伯父原来修习武道,不知是何级别。”
想到薛擎苍会是武道高手,张追凝视着薛玉如,忽然探手抓她肩膀,一抓住张追“喝呀”痛叫一声便松手。
薛玉如呵呵笑道:“阿丑哥,你在试探我么?”
张追已然试出薛玉如身怀武道修为,而且不低于他,吃惊道:“你们也修习武道么,你练得什么武学!浑身高温,差些烫伤我的手!”
薛玉如微笑不语。
张追道:“你们父女两个都很奇怪。”
薛擎苍忽地扭头盯着张追,眼珠瞬也不瞬,眨也不眨。
张追只觉被薛擎苍那双眼睛盯着,全身遍体生凉,似乎那眼光是两把锋利的刀子。
张追站起来,竟被他盯得全身发软。
行礼道:“薛伯父好。”
薛擎苍摇下头,声音硬邦邦的,道:“可惜可惜,玄魁兄风华绝代,儿子却长成如此模样,实力也弱的可怜!”
张追眉头微皱,心道:“我身怀无上心法,修习绝世武学,竟被薛伯父如此小瞧。便是薛伯父修习武道,我看他至多是二流一流,不过他那样好像自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似的。”
张追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以为薛擎苍实在太过目中无人,胸腔冒出一股火气,道:“薛伯父认为自己很强么,侄儿很想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