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三更,真武山众道士早已掩灯下榻,落大的的真武殿中无有一点灯火,苍穹之下,山中万籁俱静。
忽闻一声嘈杂,鸟兽四散,见一人影于树间飞跃,霎时又上了真武殿楼顶,这人身穿一身刺客短袍,黑布罩面,浑然隐匿在夜色之下,若不仔细观察,当真是看他不见。
这黑衣人走墙飞檐,身手好不利索,转身落在一厢房墙头,望院中学了两声號鸣,便不再作声。那厢房中片刻便亮起一盏油灯,随即开门,这才得见是燕不归身披雪衣望外出来。
黑衣人四下旁顾,见无人便纵身跃下墙头,来到燕不归身边,冲他拱了拱手,出口说道。
“燕少侠近来可好?自襄州城一别,你我已有多日不曾相聚了。”这一出声,才知他是个古稀老者。
“燕某尚可,不知今日有何急事,得烦坛主亲自前来?”燕不归虽回着话,眼神却在四处观望,略显慌张。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连日来都不曾得到燕少侠的消息,今日特意来看看。”那黑衣人神态自若,望燕不归侃侃说道。
“有劳坛主费心了,这段时日燕某琐事缠身,无暇下山,还望坛主恕罪。”
“哪里话,燕少侠身居高闱之中,藏身这许多年,未被真武道士察觉出来,足见少侠市隐之术了得,老朽佩服尚且来不及,何谈生怒啊。”
“承蒙坛主抬爱,燕某只是通些人情世故罢了。”燕不归见此人如此说话,由是不敢有半分不敬,躬身颔首,好不恭敬。
“这几日督主关切的紧,老朽等少侠不到,便自上山来打探,燕少侠近来可是查到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无甚多,还有督主所说的《破尘剑谱》。”燕不归回道,又作停顿,更俯下身,说道:“燕不归无能,至今仍未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哦?”那黑衣人轻捋胡须,转而又问道:“此事尚不着急,真武近来可有其他动作?”
“也无什么动作,只是掌门张古凌收了一个徒弟,名唤言少秋,本是个文弱女子,近来练了些道家功夫,也不足为虑。”
“张古凌竟然收了个女娃娃做徒弟?”那黑衣人听罢,又道:“那女子现在何处?当除了去,免得多生事端。”
“坛主手下留情!”燕不归听那黑衣人要杀了言少秋,急忙解释道:“少秋她非有心事之人,对督主的计划也无甚妨碍,还望坛主放她一马。”
那黑衣人听到此处,已知燕不归对那女娃娃有情,仰天笑道:“哈哈哈!燕少侠竟是这般痴情郎?也罢,既无妨碍,便留她活路,也好让你传宗接代。”他这一笑本无事,但怎奈肖杨从旁路过听见,便自院外探进头来。
“什么人?!竟敢夜闯我真武山!”那肖杨疾行到两人跟前,抽剑便欲刺去。
“坛主快走!这厮留与我来料理!”燕不归冲那黑衣人提声叫道,转而拔剑而出。
黑衣人亦不待他,飞身上了墙,落稳之后,又回望燕不归喊道。
“你既已败露,休要念战,速速结果了此僚便回舵里!”说完又翻身下墙,几番跳跃,便失了行踪。
那肖杨见黑衣人闪身便走,也不再追击,转身剑抵燕不归。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本就不想追那黑衣人,而是要抓着燕不归的把柄,将他做掉。如今天上掉馅饼,这般好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燕不归!你居然敢勾结他人,欲害我真武山!”
“少要多话!前日你害得少秋受杖责之刑,今日又看到了我的底细,留不得你!”
燕不归话还未完,剑已先到,其势之汹,锐不可当。那肖杨亦不知他出招如此之快,抽身退后,拉开距离,同时甩出剑气,着驱影防守燕不归的攻势。燕不归一招未中,又往前冲,剑锋划破黑影直取肖杨,其劲刚猛,亦非当日两人比武时那般柔和,肖杨也不是当日的肖杨,弯身下腰,躲过这一招,又将手中长剑挥动,破开燕不归的剑,顺势斩向他腰间,哪知对方突然顿足横跃而起,那剑光自其身下划过,半分也未伤到,燕不归此番躲过,借力转过身型,双脚狠踢在肖杨胸前,只听“噗”一声,肖杨便口吐鲜血,翻身跪地。
“燕师兄住手!”言少秋被两人吵闹声惊醒,急忙穿衣跑到门前,但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燕不归此时早已起了杀心,虽说耳闻,却不停手等她,往前又是一剑,端端刺进了肖杨心口。
那言少秋哪里见过这等惨象,忽感四肢无力,瘫倒在门口,面无血色。风也萧萧,人也萧萧,言少秋看着肖杨目光渐渐涣散,鲜血从他胸口浡浡流出,只觉脑中嗡鸣,这朝夕相伴的良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你为何要杀他。”
“此僚留不得!”燕不归将剑从肖杨胸前拔出,摸出绢布缓缓擦拭
言少秋看着燕不归,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一样。
“燕不归,你怎能如此狠心!”
“我说了,肖杨留不得。”转头又望言少秋急道:“此地不可久留,快随我离去!”
“不要说了,要走你走,我断然不会离去。”言少秋紧闭双眼,但泪水如何忍得住?
“杀……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
两人正是无话时,突然一名巡守的弟子执火到此,见到肖杨跪在地上,身下鲜血泊泊,丢下火把便跑出门去。
“你呆不得了,快些离去!”言少秋得此一惊,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来,又冲燕不归嚷道:“你快走!莫要再上真武山来了!”
“肖杨在此处被杀,你也脱不了关系,跟我走吧!”
“我怎能弃师门不顾!你快走啊!”
那燕不归劝她不动,只得作罢,长叹一声,跃至高墙,转瞬就消失在山间。
言少秋看得心痛,转身进到房内,取出自己佩戴的长剑,走到肖杨尸身旁,将剑端沾上血迹。
回望间,想到眼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般失了性命,由是心生悲悯,望他跪下,行了三礼。
“孽徒!你果真行此极端,狠手杀人!”张古凌进到院内,看到眼前一幕,立马心中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