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城的夜,还是那样的清冷萧瑟,赵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霁城的城墙之上,望着看不清的远方。在他的脚下,东阳王郑拓的军队就在距离霁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天一亮,郑拓的军队就会开始新一轮的攻城,而赵寅的身后,是饥饿而疲惫不堪的齐国将士。因为没有药草,受伤的士兵的伤口已经溃烂了,还有一些本应该活着的人已经离开了。因为没有足够的粮草,战马都蔫儿了,没有精神气,将士们都饿着肚子在守城。将士们到现在还在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粮草,朝廷已经把他们抛弃了。现在,他们连守城的工具都没有了,拿什么应对即将到来的苦战?
赵寅又想起了他刚刚收到的消息:淮安王祁蕴和镇西侯江放被以谋反罪处以绞刑,淮安王府和镇西侯府659口全部被斩首,其中还包括三个孕妇。宰相秦辅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天夜里离世了,现在已经过了头七。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祁阳一直忌惮淮安王祁蕴,忌惮每一个武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这么明目张胆的冤枉陷害。
镇西侯府是齐国开国时的功臣,齐国的开国皇帝和镇西侯府的第一代镇西侯是挚交好友,生死弟兄。可以说,齐国的天下,有一半都是江家打下来的,而每一代的江家子孙都是尽心尽力地守护齐国,不知有多少江家儿郎埋骨他乡。真系好江放更是十几岁就开始上战场,近二十年来外敌的每一次入侵,都有江放在参与抵抗。而淮安王祁蕴从十几岁就开始为齐国做尽他所能做的一切,在祁蕴的世界里,没有妻子儿女,没有功名利禄,没有个人得失,只有齐国的利益和齐国百姓的安乐。齐国近些年来国力不断衰弱,正式因为祁蕴的存在,和谈才得以顺利进行,没有让齐国签订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祁蕴以最小的代价,为齐国换来了最大的利益。
说别人谋反,赵寅相信,可是说祁蕴和江放谋反,赵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赵寅和祁蕴江放共事多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赵寅是清楚地,祁蕴和江放都是宁可受委屈,也不会对皇帝不满地人。
而引起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是白豫南想要纳江薇薇为妾,江家没有同意。祁阳作为一个帝王,心眼比芝麻还小,自身能力不足,耳根子又太软,宠爱白妃白雪华太过,不理朝政,齐国,已经没有未来了。
很明显,淮安王祁蕴和镇西侯江放都是被冤枉的。祁阳的做法,足以寒了齐国所有将士的心,可怜了淮安王府和镇西侯府的659条人命,赵寅觉得祁阳太残忍了,猜忌心太重了。
这样的一个朝廷,真的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吗?天一亮,他们要面对的就是郑拓的十万人马,虽然不多,但是郑拓骁勇善战,他的军队又兵强马壮,想要抵抗,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究竟该如何决断?
赵寅一个人在城墙上站到了天蒙蒙亮后下了城楼。
“传令给各位将军,到我的营帐。”赵寅向他的副手说道,赵寅在城楼上站了一夜,他的副手在城楼下等了他一夜,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
“您,决定了吗?”
“嗯”赵寅点了点头。
将军主帐。
每一个人的位置上都有一个碗,是那种茶寮里常用的大海碗。
众将进去以后,看见桌子上的摆设,有的人心里很诧异,因为今天的赵寅,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有的人心里大概有了谱,知道赵寅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事,因为他们对军队里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都坐下吧。”赵寅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轻轻地开口说道,由于在城楼上站了一夜,他身上的寒气还未褪去,声音还有些沙哑。
众人依言坐下。
“今天找大家过来,主要说两件事情。”赵寅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中有人已经知道我们的粮草不足这件事了,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粮草了,朝廷,自开战以来,只送来了一次粮草,其余的,都是我变卖家产和一些商人支持的。”
“什么!”听到这里,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诸位兄弟都是跟在我赵寅身边多年的人了,那些多余的废话,本将军就不多说了,而我要说的两件事是:第一,我赵寅很感谢大家这么些年来的生死相随,以后,不论我在哪里,不论我在做什么,我们大家都还是兄弟。第二,三天前,淮安王祁蕴和镇西侯江放被以谋反罪处以绞刑,淮安王府和镇西侯府659口全部被斩首,我决定不再守城了。”赵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很平静的说完了这段话。
“将军,您说的是认真的?”刘安开口问道,刘安是从赵寅从军开始就跟在赵寅身边的,和赵寅多年兄弟,在军中很有地位。
“嗯,我非常的认真,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赵寅
“那您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向东阳王郑拓投降吗?”刘安
“这也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原因,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我赵寅是什么性格,想必大家都清楚,投降这样的事情,我还做不到。我会带着我的亲兵,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你们要怎么做,都由你们自己决定。”赵寅
“将军您的意思是..”刘安
“你们可以选择带着你们的人投靠东阳王,也可以解甲归田,还可以另起炉灶,我都不会再管,但有一点,希望你们给各自的士兵一个选择的机会。”赵寅
在场的人都沉默着,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既然没有人有疑问,那么就请大家干了这碗酒,从此以后,各奔前程。”赵寅说完,率先干了他面前的那一碗酒。
余下的人也干了他们面前的那碗酒。
“散了吧。”赵寅说完,就离开了。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偌大的主帅营帐,变得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