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熵撩袍坐下,端起手边的一盏酒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清澈的酒酿在盏中荡开几圈涟漪,勾人的酒香直往鼻子里钻。“桑落,你酿的?”他的声调拔起来几分明朗。
听汐“嗯”一声,讶然道:“竟然还知道桑落!如何知道的?”
无熵心情好上道:“喝过一次,再闻着酒香便猜是差不离了。”
“那你还不错。”听汐看向一双眼睛只盯着酒面的休渊,惋惜道:“可惜休渊只会喝个好歹,不然呀,我要酿遍四界八荒里好喝的那些酒。”
“你是说,我若会认酒,你便酿遍这世间好酒与我?”休渊有些小吃惊,某人曾义愤填膺的说过不是来给自己酿酒的。这倒忘得快。
无熵本来挺好的心情,唰的就冷了。凉着低了八度的声音道忒酸道:“你倒真是一心一意替他作想,搞半天要是表错了情,有你好哭的。所以你现在最好也连带的讨好本君,届时本尊的肩膀还可借你一靠”。
休渊一口酒呛得直咳,谁家醋坛子砸了!眼神似若无意在扫过去,以无熵魔少主的身份自是不会肤浅的呛自己这么一口。
目光转到听汐面上,究竟是什么身份,值得魔少主这么在意。
“本尊?”听汐故作很吃惊道:“让我猜猜看啊,你是哪一尊菩萨?”
无熵鼻孔朝天一哼:“本尊魔界少主。”
“你魔界的。”她真是惊了,傻眼的瞪着他。
“小汐,别理他,继续说你之前的事。”
休渊懵了懵哦了声,忽的神神秘秘道:“我想到一个让你分清楚酒的法子,虽然这方法有些笨,但好歹可用。”
说着便从从左手边的两盏酒里,一人推了一盏给他们道:“酒可以被还原回去,你们信吗?你们先喝手里的酒,然后记住这个口感和味道。”
他们刚喝完,听汐又取了两盏酒出来给他们,手心里摊开一把像叶片的东西来。厚厚的,说是像树叶倒更像雕琢过的玉片,碧绿莹润。
“你们每人拿一片放进去,等着叶片完全融化了你们再喝喝看。”
那叶片遇酒即溶,很快溶了没有一点残余。但盏中的酒却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无熵先端起来尝了一小口,只见他唇角扯了扯,便听得道:“好像吃到了一把草,酸涩至极。”
听汐捂嘴偷笑:“你喝的还是桑落,但口感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那叶片让酒里的原材料的味道还原了,所以你会像直接嚼了一嘴桑叶一样。”
“休渊你呢?”
“好像是菊花,还有一味甘凉的,我吃不太准。”
听汐伸手接下休渊手里的酒盏,“是菊花酒没错,你说的那一味甘凉其实是秋露。菊是新菊,露是寒露,酿出来的菊花酒才能味道清香而不烈。”
似乎有点意思,无熵追问道:“那我这个呢?”
“你那个啊,乃是桑叶落时取井水酿制而成。”
听她这么一说,无熵心里头顿时就不平衡了,差点没掀桌子。“凭什么他又是新菊又是寒露的讲究,我就是一把落叶加井水打发了。”
听汐“嘁”他一眼。一个基本的还原术法丢出去,紧接着,酒盏里浮出来数颗剔透的酒珠子。珠子里或是含菊,或是生地黄、当归、枸杞、糯米,每珠不一。酿这道酒用到的原料全都显现了出来。
无熵也试了试,果然也现出来桑落酒酿造的原料。他压着火气道:“你拿的那叶子什么名堂?”
听汐摊手表示,“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我是在后山的一棵树上摘的。”
“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如何晓得它此番用处,你不担心是毒物之类?”
“放心,毒不死你。不过了,这个只能入酒,放茶里面可是会拉肚子的。”听汐好宝宝般的解说,闷着一脸乐。
无熵那日拉肚子拉了一天,就是因为喝了关她房间里的一杯茶,感情好啊,阴他!
听汐对上他要吃人的眼神,得意得不要不要道:“谁让你不讲道理把我关起来的。”
“不若就叫玉耳吧。”休渊总是插话得正好。
听汐变脸似换上甜甜一笑,“好啊!”
惹得无熵冲她一翻白眼。
白痴!
嘭,无熵自袖中掏出块圆形的玉壁拍桌上。斜眼她道:“本君有宝贝,换你好酒,别不识货。”玉呈墨青,一半光滑,一半上雕着……额……屁股?好像还长着翅膀。
反正听汐凑过去只看到了长着一条尾巴的屁股正面冲着。
听汐询问的看去休渊,休渊点头淡道:“小汐,去拿酒。”
等听汐一走开,休渊便将那玉壁推回到无熵面前。“没想到这四位竟然在你魔界中。”
无熵冷冷一笑:“当年的神族能有四大神兽护界,我魔族的先尊,自然也能收了四大凶兽来护界。”
无熵手里的那片玉,相当有名堂。饕餮、混沌、梼杌和穷奇,四大凶兽都沉睡在这块玉里。魔界没有新君临世前夕,四大凶兽都会回到玉里沉睡一万年,只等天陨出世之后,新魔君魔后继位,四大凶兽才会被重新唤醒。
听汐看到的那一只,其实是凶兽混沌。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德行往抵触之,有凶德往依凭之。
休渊沉声道:“我并不是说这些,而是你到底在试探她什么?你并非真的要拿换酒。”
无熵微微沉默后道:“你真想知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如果我告诉你,听汐很可能是我魔界丢失的新后,你大概不信。但若我能证明她的确是我魔界,恐怕由就由不得公子不信。我今日前来,一是想与你商讨怎么出去一事,二则,便是为了证明她的身份。一旦确认,这人我便要带走。”
就在这时,听汐抱着酒坛子出来了,休渊抬眸看去,淡道“你当如何证明。”他的神色太过平静,分明这么意外的消息,无熵却不能从他脸上看到半点惊诧。
这个男人,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