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玉兰花…先生,给小姐买一朵吧。”
眺望窗外,小姑娘操着脆生生的嗓音,向路人兜售她清晨采摘的鲜花;
陈安忆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转过头来,冲着满脸阴沉的中年人;“七爷说起来,原也是北方人吧;来尝尝这里的艾窝窝,味道正的很呢;这老板原本也是…”
“陈处长…我大哥这事儿,您…您可得我们一个交代,”这中年人,也就是斧头帮老七,一脸怒意,提高了嗓门喊道,却是终归有些底气不足,末了又加上一句,“这事儿要是不能给了,可有四百多把斧头跟你们过不去呢。”
陈安忆不置可否,拿起小食,轻轻地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下去。这才神色冷冷地看着老七,“有趣,SH滩…什么时候会关心过一个死人。”
“你…”老七悲愤交加,作势欲起,只是他半路又僵住了身子。
无他,只因他看到了陈安忆身后的阴影里,露出无眉男半截身影…
一时半刻,他站也不是,坐不也是。
陈安忆看了看他,摇了摇头笑道:“七爷,坐坐。今天既然是来喝茶的,那就坐下来慢慢尝尝这家馆子的味道。”
老七僵硬地坐下,机械地接过陈安忆递过来的艾窝窝,食不知味地放在嘴边,也不在意半张脸粘满了食物的细屑。
陈安忆饮了一口茶,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个信封,拍在桌子上,“七爷,贵帮想要一个交代;不妨先看看我这儿的几样小东西。”
老七放下食物,抖干净双手,拆开信封从中取了厚厚一打照片。
照片拍摄角度选的很是不好,看不清被拍摄者的全貌,只能偶尔看到其中一人的脸。
“这…”可是看着这些照片,老七的双手不禁簌簌颤抖起来,头上的汗珠也缀满了前额。
“这些是一个小报记者无意间拍摄的废片,被兄弟我无意间看到了,这就想着给七爷掌掌眼;兴许能看出个好赖来。”陈安忆玩味地看着老七窘迫的神情,语气愈发微妙起来。“七爷,您想想这事儿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啊;万一这几张照片无意间被贵帮二爷,五爷,又或者大姑奶奶看到;他们会想啊,为什么帮主出事前几天,七爷的侄子会跟外人接头;再往里面细思,为什么平一件小小事,要弄到汽油浇人这么严重;非得…逼得王亚樵亲自出面的地步。”
老七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里发虚,整个人像被钉在椅子上。
“七爷,别想岔了;戴老板还是很看重贵帮在SH滩的影响的,我呢,也是愿意交七爷这个朋友,”陈安忆身子移了过去,拍了拍老七的后背,“七爷,回去好好想想;维持SH治安这事儿,我们过几天再谈谈。”
老七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感激地冲着陈安忆点了点头,“陈处长…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兄弟我,日后报答不尽。”
说完,匆匆离开;又半路折返,小心地收走了桌上的照片,陪着笑倒退到门口。
#
“老何,来坐坐;”陈安忆招呼角落中的无眉男,“早知道,这斧头老七是这样的蹩脚货色,我也就省了这顿。”
无眉男捡过一条凳子坐下,扫开桌上那块被捏碎了艾窝窝,给自己沏了杯茶。
“查清楚了,这事是中统那边做的。”
陈安忆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半晌,“是闪客,还是黑枪?”
无眉男饮了一口,“闪客,黑枪上个月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陈安忆摇了摇头,不禁感叹自己脱离了北线之后,情报网络的级别大不如前。
闪客和黑枪,是天人组织这几年来为南方政府培训出的王牌神枪手。
军中七有十多个神枪手被选中,最后合格却只有他们俩人。
装备了天人组织提供的高斯狙击枪,和不可知的人体改造技术。
三公里开外,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这个距离,先天,鬼仙的心血来潮也难以感应到杀机;
正是南方黑暗中最锋利的两把匕首。
无眉男放下茶杯,看着陈安忆,“老陈,我就要走了。北线那边有个脱北者需要接应,成功的话,我方又能增加一位先天。”
“诶,南线就是后娘养的,”陈安忆苦着眉头,拍了拍大腿,“SH这个大后方难道不重要;攘外必先安内,这不是老头子说的么。”
“怎么了?局里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位******高手么?”无眉男有些诧异地问道。“我听说,实力绝不在我之下啊。”
“他…我要是能指使得动他就怪了;整日里莺莺燕燕,练那劳什子的双修法门,还摆出一副目高于顶的姿态;这种人,能干得好这行的工作?!”听到无眉的疑惑,陈安忆的牢骚像是开了闸的泄洪口,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无眉男拍了拍陈安忆的肩膀,“自己多担待这点,北边的事情一了,我就会向上面申请回SH这边。”
“别为难了,”陈安忆搭了搭无眉男的手,“知道你有这份心就成了,能去北线多少能做些实事,立下点明明白白的功劳。”
无眉男点了点头,带上帽子,提起行李,朝大门走了出去…
#
陈安忆坐在包厢里,端起一杯茶,默默饮下,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笃笃笃…先生,老刀牌香烟要伐?哈德门香烟,我这里也有.”门口敲门进来一个举着香烟牌子的小厮,热情地向陈安忆推销纸烟。
这小厮…连包厢的客人,是不能上门推销的规矩,都不知道么?陈安忆笑了笑,想掏出几个铜子儿打发他。
——不对!电光火石般,多年特工生涯的警觉突然闪现在他的心头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额头,
“陈先生,我希望你接下来配合我的工作。”小厮抛开用来伪装的香烟牌子,举着黑漆漆的枪口对着陈安忆。
“北边儿的?”陈安忆不惊反笑,身子愈加松弛。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反抗是最不可取的。
“我能问一下,陈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厮也不禁有些好奇,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嘿嘿,看来你这才刚上手,”陈安忆发觉自己竟然是被一个菜鸟控制了,心中不禁恼怒又泄气,“要是南边的,老规矩是先开枪射大腿,接下来才是逼供。”
“小兄弟,你要不要试一试啊?”陈安忆咬着牙龈挤出笑。
“这…大概就不必了?”小厮也温和地笑了笑,在这闹市中开枪,无异于把自己间谍的身份暴露在南方政府的眼皮底下,想要逃脱怕是不易了。
陈安忆见小厮不中自己挖下的陷阱,面色愈加冰冷,冷笑道:“不知道,我能知道我这儿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漏的么?”
小厮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很简单,我问姑妈,她告诉我;你这几天大概在这一带转悠。”
——姑妈?无数线索在陈安忆的脑海中排列组合,生出种种答案。
他仔细地看着小厮似曾相识地脸庞,神情从疑惑到惊异,再到愤怒、懊丧
“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