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姬发站在站车上,对姜尚轻声道:“尚父,嬴蜚廉擅长用兵,我军如何应对?”
姜尚微微一笑:“今日布阵,不过是在互探虚实,嬴蜚廉自持拥有战车烈马,鄙视我军。可是我军不动,敌军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势,这是嬴蜚廉过于恪守战争规则的失误。且待我方稍稍戏弄对方,挫挫敌军的士气,来日不等对方完全摆开阵势,我军便发动袭击。到那时对方的战车启动不了,互相堵塞,必不战自溃。”
“尚父英明,”姬发抿了抿嘴,“只是我军举仁义之旗,若偷袭敌军,有违仁道。”
“殿下,战场上风云幻变,由来没有规矩,胜负之间,谈何道义?”姜尚异常平静,“敌军粮草奇缺,再饿几日,必丧失斗志。敌疲之时,正是我扬威立万之日。”
姬发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际逐渐放射光彩,朝霞由浅变浓,铺满东方。双方的阵营清晰起来。
子武庚观望了一番动静,对嬴蜚廉道:“老太师,贼寇不敢妄动,我军主动挑战如何?”
嬴蜚廉略一思索,命方伯虎岀阵挑战:“方大将军,你为先锋,挑战匪类。”
方伯虎闻言持巨斧拍马而出,挥动兵器挑战。
面对方伯虎的嚣张气焰,姬处等一干将领纷纷向姜尚请战。
姜尚不置可否。
方伯虎在阵前咒骂一番,见始终无人应战,只得返回阵营。
子武庚道:“老太师,贼人既然怯战,我军何不乘此倾巢出动,一战定乾坤?”
嬴蜚廉眯了眯眼:“贼寇阵形不乱,恐姜尚这厮另有花招。稍安勿躁,静观动静。”
子武庚捏紧朱弓,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尤房身着青袍,脸上涂抹油彩,骑着一只雄壮的公鹿闪身出阵。
两军一阵骚动。
嬴蜚廉一脸不屑地道:“周人粗鄙,只会玩怪力乱神的勾当,着实可恶。殿下,射杀这贱妇!”
子武庚取了一支红箭搭在弓上,举起朱弓,拉起弦,瞄准了尤房。
红箭破空而出,飞速射向尤房。
尤房不闪不避,待箭射到,镇定自若地挥袖扫落了箭。
联军将士发出阵阵欢呼。
子武庚又羞又恼,欲取箭再射,骑在马上的丽妃回首微闭了一下眼睛。
子武庚吞下一口怒气,打消了报复尤房的念头。
众目睽睽下,尤房取岀一支血红的短笛,优雅地吹奏起来。
美妙的音乐声中,天空中传来了声声鸟鸣,千百只羽毛鲜艳的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汇聚在联军阵营上方盘旋漫舞。
敌我双方将士纷纷抬头观望如梦似幻的奇异景观。
嬴蜚廉咬牙切齿,欲挥舞令旗,号令三军出击,转念一想,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音乐声从舒缓变得高亢,继而尖厉刺耳。
千百只鸟儿猝然消失无踪,天上飘来一卷黑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黑云演化为千万只乌鸦,铺天盖地向殷商军队扑来。
军人们尽皆失色,惊慌失措地挥动兵器驱赶乌鸦,阵容刹那间混乱不堪。
众将领连忙骑马来回奔走,大声呼喊保持阵容稳定。
嬴蜚廉心中一寒,握令旗的手不住颤抖,生怕联军乘乱发起进攻。这时,笛声停了。
丽妃怕再生变故,抽剑跃马而出,摘去头盔摔在地上,抖散头发,任长发在空中飘舞。
尤房隐约一笑,收起玉笛,骑鹿隐入阵中。
姬旦见到丽妃身着锦甲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不禁赞叹道:“巾帼英豪,真乃天人也。”
与姬旦骑马并列的姬鲜皱起了眉头:“四弟,大敌当前,切不可意乱情迷。”
姬旦笑了一笑:“男人欣赏女人,乃性情中事,哪分什么场合。”
姬鲜握紧缰绳,哼了一声:“沙场不是风月场,不需要浪漫。”
“三哥,”姬旦嘘了一口气,“你太正经,难怪不讨女人喜欢。”
姬鲜瞪了他一眼:“你风流惯了,不分轻重。这妖妇乃帝君的宠妃,你能喜欢她吗?”
姬旦抬眼看着丽妃:“我历来不相信缘分,但我断定,此女其实是为我而生。”
姬鲜摇了摇头:“你真是疯了。”
这时,丽妃将食指卷起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跳下马来。接着,一群女兵驰马而出,奔驰过来,纷纷抽剑下马。
丽妃带着女兵们迅速组成剑阵,舞动宝剑。一时间倩影飘移,剑光闪闪,剑阵宛如一只巨大的彩蝶翩跹起舞,令人眼花缭乱。
舞剑完毕,丽妃用手指弹了弹剑身,面对联军朗声道:“此剑阵名曰破茧,乃帝昆吾所创,寓意蛹化蝶笑傲天地。谁有胆破此阵?”
南宫渊闻言欲拍马而出,散宜生抬手阻止。
“散宜大人,”南宫渊热血沸腾,“我南宫世家以刀剑之术闻名天下,岂能容这妖妇猖狂?女流之辈叫阵,分明是在羞辱我军。待晚辈斩了这妖妇,以振我军军威。”
散宜生从袖袍中摸出一个小酒葫芦,偷偷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道:“不与小人拌嘴,莫和刁妇斗气,南宫世家历来强调的是君子风范。姜太师没下军令,贤侄不必动怒。”
南宫渊硬生生地吞下一口气。
丽妃继续叫阵。
姬旦看着丽妃婀娜多姿的模样,心神荡漾。
这时,将军吁侯兰按捺不住,持一杆烂银枪拍马而出:“妖妇休得骄狂,本将来破你剑阵,取你贱命。”
丽妃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持剑凌空后翻跃入女兵群中。
吁侯兰催马冲入剑阵。
散宜生轻叹了一口气:“蝴蝶化蛹成蝶之前,本是无比凶残的毛毛虫,吁侯兰将军鲁莽行事,此命休矣。”
丽妃率领女兵团团围住吁侯兰,发动剑阵。瞬间剑影层层叠叠闪动,不见人影。待剑阵停止,地上血肉飞溅,吁侯兰和战马被割裂成了血肉模糊的骷髅,场面令人惨不忍睹。
两军将士目睹眼前的骇人惨状,魂飞魄散,有人忍不住呕吐。
丽妃在众女兵的簇拥下,以剑拄地,昂首挺胸道:“这便是鼠辈逞强的下场!尔等谁敢再来破此阵?”
南宫渊又一次想出马,被散宜生扯住:“小子,我那乖孙女还在家中眼巴巴地盼你回去,莫冲动。”
南宫渊道:“散宜大人,您不是说战死沙场是男儿的宿命吗?此时此刻还讲什么儿女情长?”
散宜生正色道:“老夫也说过智勇方显英雄本色,鲁莽去送死不值得。瞧瞧,我二师伯出阵了。”
南宫渊抬眼望去,见到在灵山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身着长长的紫袍,用彩带束着头发,骑着一匹白马缓缓走出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