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寒月徐风折桂声,遥闻应知故人来。
远处碧玉,两丝金袍拖地而来。一姿一态,尽态极妍。正如金风玉露,良辰映月。亦如千山细雪,不见一尘。高贵之姿,万莫亵渎!
“儿臣见过母后!”莫尘挽袖转身,谦谦有礼,语不惊人。“祝母后福盛九天,寿与天齐!”
天后性情虽冷,却也不外乎柔情,尤其是对她的两个女儿,更是关怀入微,无所不至。想自己自百年一愤怒离天宫,已有百年之久。有怜天下父母心,谁怜天涯赤子心?如此之人,非父即母。她这位父亲于她也是极好,然却因百年前一事怀恨于心,徒生厌恶。姐姐待她也可谓不薄,然心中极重之人,还非其母莫属。天涯赤子,喜的是四海皆家,悲的是有家难回。
“尘儿,过来于母后瞧瞧!”一把将莫尘拉到身前,上下打量。“尘儿,出门在外,怎不懂得照顾自己,都瘦了许多。”冷冷的脸,暖暖的关怀,夹杂的满满都是心疼。
“儿臣不孝,不知儿行千里母担忧。令母后担心,罪责难辨。”红红的双眼在清冷的脸蛋之上,实为不大单调。但有相逢日,悲苦又何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紧紧抱住她,那是她的心头手,口中凡,手上宝,发上珠。一丝损伤皆是不得。
突如其来的紧拥,她眼眶甚红。是啊,她为了所谓的大道,辜负了血浓于水的亲情整整百年。
“见过天后娘娘!见过云谣公主!”沉渊拉着沉怜,彬彬有礼的弯了一下腰身。平凡仙人若见天后,必是三拜九叩,然而于他,绝无可能!
“这位便是沉渊公子吧,谣儿常向我提起你!果真器宇不凡,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将右手伸出,缓缓抬起,示意沉渊莫再多礼,说话间还将目光停留在云谣身上打量,对她微微一笑。
云谣脸红,羞涩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母后也是明明就提过一次,那也是方才她问起,何为经常,母后明显是为故意,故意令他难堪。又对着沉渊投去一个甜美的笑容。云谣,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心中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他终于记住了她的名字,心中有了她一席之地;悲的是他与她始终是在身份上有了代沟。或许她不是仙界仙君,仙界公主,她们是否关系可以更亲近呢?只怪此时此刻难为情。
“不才沉渊,能的公主赏识,受宠若惊。”多说多错,说多错多,唯有沉默是为良择。择之不当,人己皆悲。
天后笑语嫣然的点了点头,望一眼云谣,则是一脸尴尬。“这女娃甚是可爱,过来于我瞧瞧。”说着将目光停留在沉怜身上。
“哥哥…”语气微微紧张却也惊慌。
“去吧!”此时握着沉怜的一只手颤动一下,一滴血从沉怜指间窜入,脸上一丝苍白,渐渐淡去。
沉怜走近她身上,害怕的低下了头。细手于白衣罗裙间细细摩擦。身子时不时向沉渊回眸,然沉渊则如未卜先知那般投去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沉怜不安摇晃的双手,手中铃铛铃铃作响。铃音清脆而不单调,悠扬而不扰心。怡情怡景,无时不令人怡然自得,与时相乐。
“弱水之铃…”天后唤出铃铛之名,眼神透彻,犹如与故人相逢之觉,透彻不清明,清明不透彻,令人百思莫解,百眼难辨。
“母后…”云谣莫尘二人异口同声。似是发觉其之异样。心中不由的担心,忧母不安。然而一样慈母者,不有往昔,情绪长于激动,自降尊卑,俯身与沉怜两眼相对。沉怜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震,后首沉渊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母后…”天后今之举动,谣尘二人,甚是不解。自有生以来,其便以清冷自居,于谣,于尘,于父君,皆如此般。究竟为何,谁也不知。常问于父君,父君却也沉默不语,似有心事万千。问之数次,得之不过,便也自识趣味,不再做任何问辞。然其生性虽是清冷,待人却是极好。于云谣,莫尘也是万分疼爱。多则也是疼于心,难表于情。
“此物于我,万般沉重,意义非凡,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可否将之于我?条件任许,唯我所有,皆可于之。”一改往昔清冷面容,多则是哀求,语气低沉,如沉音落谷,袅袅轻渺,拂绕耳旁。
“可是…可是”沉怜紧张的颤抖,笔直的挺立,二手交叠腰前,不安的颤抖使弱水之铃铃音跳动迅速,更为清脆,却难明于耳,难贯于心。
“可是如何?”语气急切。挽不顾及一界之后之容态,不潋一丝内心的渴求,直言于口。唯怕她不肯。
“可是,这是哥哥送给我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沉怜转身望了一眼无风无云脸色的沉渊,又长口道“况且就算小怜愿意,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
“何为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小丫头,莫不是反悔。对了,她记得弱水之铃为水神共工神物,神物认主,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当今除却水神,怕也没人了解系此铃,水神已去,莫非真是天意不常?想到这里,眼神中有了绝望与不甘。
“小怜,过来!”不经意的一句话,是一个孩子不变的期待,她期待的不经意,只求永远。
提起衣裙,缓步移行。那人在远去的白影中看见了一瞬间的悲欢离合。一瞬间有无数的悲欢离合,在无数的悲欢离合中又有多少沉迷的瞬间?
“小怜,拾到失落之物,应当如何?”沉渊俯身于沉怜身前,以一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道。
“拾人之物,于本物人。”说着还不舍的抚摸着那铃铛。向来对她好的人是娘亲。如今对她最好的人是哥哥。长兄如父,父之所言,不可忤逆。且此物本就是哥哥的,哥哥有主自决,也是理所当然,她没有任何舍不得的理由。她的命都是哥哥给的,所以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做什么就是什么;哥哥去哪里她就要跟随。只因从今往后,她们是相依为命胜过至亲的兄妹。
“物归原主,小怜懂得!”说罢将系着铃铛的手腕递到沉渊眼前。“可是哥哥,我解不开!”她尝试过很多次,无论无何也解不开。天后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铃铛是哥哥给她戴上的,所以应该只有哥哥能解。
“物本身外之物,说多了都是牵绊,不要也罢。”看着沉怜的乖巧,沉渊很是满意,伸手间便将腕铃解下。动作虽是简易,外人看来也不见怪,却不知那天后神情大变,眼神中兵并无一丝喜悦。
是啊,她应该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