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拿熊焰并没有花什么力气,当熊焰听说府邸已被大军包围时,命令自己的死士们放下武器,自己走出来戴上镣铐。
但是在扑灭刺客楼时,虎贲们遭到了刺客的疯狂攻击,虽然最后以较大代价摧毁了刺客楼,但却走掉了他们的首领——三老。
三老是“剑老”烛天、“琴老”师舫、“诗老”玄夫人,据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因为他们永远都戴着面具。又据说,走掉了他们,我会寝食难安。
对于逃脱者我确实应该花心思去考虑如何对付,因为不仅三老,除了被捕获的死士们,熊焰还在民间养了许多死士。养死士于民间,就像在各处都埋下了隐患,若突然集体爆发,瞬间就会让他们的敌人焦头烂额。
而他们的敌人,现在除了楚王、太子、大宗师,就是我。我又首当其冲。
天下的剑客奇材们认为我身怀定秦神剑,就算没有,至少也知道它的下落。
那么,怎么不知不觉我就站上了风口浪尖呢?
我穿过一条漆黑的巷道,边走边想,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经历剧烈的冲突,不在剧烈冲突中锻炼钢铁一般的意志和魂魄,一个男人何以成为一个男人?既然暴风雨要来,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建议将熊焰关押在我的住处,由申屠熊亲自看押。申屠熊虽然武功并不很高,但是他有万人敌的勇力,任你什么武功高手,想要在他手上轻易夺走一个人,都只能想当然。
熊焰府邸的那些死士们则被关在了郢都监牢,同时变成阶下囚的还有那名胖狱长,兼任他的职务的则是莫敖芈烈。芈烈的那一柄剑,也绝对不可小觑。
这是我与大宗师以及太子在钓鳌宫商量到深夜后定下的安排,大宗师和太子都认为应该加强我的司败府的防守,但除了多调派军队之外,也想不到更好的武功高手人选。而军队的防守虽然森严,但肯定挡不住高来高去的“三老”。
我和大宗师都想到了芈丹,但太子在场,不好说。若是他的准媳妇儿因为帮我防守出了事情,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情。而我和芈丹,现在关系也正有点尴尬。
从钓鳌宫回到南门,我让车夫自己回去,我步行回司败府。我喜欢独自在夜里走走。
穿过巷道便是司败府,这条路我走了不少遍了,因此望见灯火,我又想着如何找个机会请孙灵书来一趟商量如何加强防守的事情,绷紧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
突然一种熟悉而冷入骨髓的感觉扑面而来,已经达到一流高手境界的我的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迅速退至一个墙角,背靠墙角抽出了长剑,目光几乎能穿透这夜色一般炯炯发亮。
“不知是哪位朋友跟在下开这个玩笑,请现身一会!”我低声道。
一条颀长的身影应声缓缓走出,远处投来的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脸上。
“是你?”我略为惊讶。居然是钟离峻。
虽然他来到郢都已经多日,但一直未见踪影,作为刺客楼的重要人物,在熊焰被锁拿和郢都刺客楼覆灭的过程中,他都未出现过——这也是我心中的一块隐忧。
“听说你的武功又进境了不少,”钟离峻脸色有点灰暗,眼中的光彩也不如往昔,“看来果不其然,我还在一丈外,你就能有如此敏锐的反应,我今后刺杀你也难了。”
“鄢都那一剑之仇我还未报,你还想在我身上再刺一个窟窿吗?”我冷笑道。
“既然你今天自己现身,就留下别走了,去陪陪你的主子。”我道,挺剑向他逼去。
“令尹在民间的势力,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冷笑道,“而且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你们也一定猜不着。就是现在,纵使你剑术精绝,轻身术不如我,你拦得住我吗?”
忽然一人冷冷道,“那得看看你的牛皮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身后不远处走出一人,修长婀娜的身条,容颜绝丽,正是芈丹。
钟离峻目中波光一闪,“你就是芈丹?”见芈丹不语,一声长笑,“听说你们练成了奇绝剑法,公良臣都伤在你们手上,我今日倒要看看怎么个.”话未说完,突然出剑疾刺,这一剑迅若奔雷,几乎令人猝不及防。
我“小心!”二字刚出口,芈丹已接了一招,冷道,“用不着你提醒!”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芈丹使用的正是家传芈氏剑法,并没有用帝后剑。饶是如此,钟离峻一点上风也没占到。
钟离峻虽未占上风,但抢攻不停,一边冷笑道,“这剑术虽然不凡,但要说便是奇绝天下,未免让人笑掉大牙!”芈丹不言声,仍用芈氏剑应对。三十招一过,钟离峻长啸一声,一剑荡开芈丹的长剑,叫道,“改日再陪你们玩.小子,你最好离青儿远点!”双脚一点,一个拔身,落在左侧屋脊上,再两个闪身,已是远去。
“你刚刚怎么不用帝后剑?”我走向芈丹,问道。
“不想用。”她生硬地答了我一句,转身就走。我跟在后面穿过巷道,进了司败府,见她一直不支声,讪笑道,“你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我这里看看?”
“我不想你被人戳成刺猬。。哼,”她仍冷着脸,但表情已开始解冻,“你胆子倒真是不小,你知道三老是什么人吗?竟敢将熊焰关在自己住的地方!”
“三老是什么人?”我笑道,“难道不是三个老家伙,而是三个年轻人?”
“你以为练成了帝后剑便能天下无敌?剑术的最高境界绝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对剑道的领悟、剑术的苦练、对阵的精神意志、招式的分寸拿捏,还有内力的强弱.三老那样的人,连我父亲都忌惮三分,你一个毛头小子,又逞什么能?”
我闻言微微一哂,“我哪里是想逞能,但是躲就躲得了吗?与他们这样的高手对决,机会少之又少,如果他们杀我不死,我的剑术便又能有一层进境。凡事有得就有失,生于乱世,只好拿生命作赌注罢了!”
她瞪我一眼,“你就是头倔驴!”
刚迈进中门,忽然听见内院申屠熊一声大吼。我和芈丹一惊,对视一眼,立即奔入。
三名黑衣人围着申屠熊抢攻,申屠熊挡在一间小门前,状若疯虎,身上已全是血洞。其中一名黑衣人身形明显能看出是个女子。他们身手之快,认位之准,出剑之妙到分毫,都是我前所未见。
我和芈丹见他们脸上狰狞的面具,心中同时闪过“三老”的念头。
申屠熊一只铁矛呼呼,也是威震八面,虽然气力已见衰竭,但三老竟然一时还是攻不到他的垓心去。
我和芈丹拔出剑,正要抢上去,三老一见,忽然剑势汇合,逼得申屠熊后退不已,申屠大叫一声,侧身闪开,三老立即冲入那扇小门。
刚冲进,同时一声惊呼。
申屠熊大笑道,“当老子真挡不住你们吗?你们上当了!”说着将铁矛往地上一插,向我走来,笑道,“子放,这三个家伙也真是好骗,哪知道我是要诱他们往陷阱里钻呢!”身上血洞流血不已,芈丹看着骇然,“你的诱敌计代价也太大了吧?”
申屠熊笑道,“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年我跟乐毅将军驰骋沙场,那次不是身上不开几道口子就浑身痒痒.”吹着牛,庞大的身体却忽然倒下。
我和芈丹忙将他扶住,他用力晃了晃头,笑一笑,“不得不说实话,子放,这三个老小子的内功真是厉害之极,哥哥现在感觉全身就像是虚脱了一般。”我忙将他扶着坐下,道,“子奔你别再多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持剑走向那扇小门,见里面闪出明一阵暗一阵的光,心中一动,回头问道,“灵书是不是来过了?”申屠熊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她说这阵法无需等你回来再解说,你一看就自然懂得,于是先走了。”
我自言自语道,“看来她是有意避着我呢!”说罢转身进了那扇小门。
门内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中央,三老手持长剑,面色凝重,时不时向虚空刺出一剑,如临大敌。屋子内部,是熊焰端坐在铁栏后面,冷眼瞧着如坠迷雾中的三个属下。
“怎么会这样?”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问道。
“灵书真是天才!”我没注意她的话,叹道,“世上巧妙借助地形因地制宜布置阵势的才华,真无人能出其右!”
“阵势?我怎么没看出来?”芈丹哼地一声,有些酸酸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没注意她的小情绪,续道,“这应该是朱雀七宿阵,屋中的七样事物分别按井、鬼、柳、星、张、翼、轸位置布置,只是其中另增的小窍门亏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得出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芈丹看看那些看起来很随意又有些奇怪的寻常摆设,看我一眼,“这也就能把三老困住罢了,难道还能将他们怎么样不成?”
我笑道,“说的是,看来确实应该我进去给他们一点儿教训。”说着持剑往阵中走去。芈丹吓了一跳,“你疯了不成?!”伸手来拉我,我已一跃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