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南落羽一下子垮了脸,显然也想起了昨天怒气冲冲地去找她算账,结果受伤的是她,他却先吓晕了的事。
念及此,南落羽不由得有些心虚,大眼睛偷偷瞄了瞄她的右肩,弱弱地问:“那个…你还疼吗?”
凤眸微挑,似笑非笑:“你说呢?”
“咳,大约是挺疼的…”瘪着嘴,某人心有戚戚。
凤凝裳不动声色,手上动作加快,熟练的手法,隐约地轻柔小心:“昨日奏折未批,我今日批了许久。”
南落羽更心虚了。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只是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她最钟爱的东西,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之付出一生…只可惜后来,终究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人,辜负了它们。
打上最后一个结,南落羽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怒了:“明明是你的错!你居然…哎?”
后知后觉地晃了晃脚,白色绷带层层叠叠,已成定局,好大一个粽子。
南落羽嫌弃之:“好丑……”
凤凝裳无辜的指了指地面:“为你好。”
低头,未干的几点血迹,在红褐色的楠木地板上并不醒目,他呆了三秒,又…晕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下他软倒的身子,顺手拉上锦被。
窗外杏花纷飞,恰是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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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落羽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迷糊,只安静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
轻轻蹙着的眉,似有几分轻愁,长而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挡住了凤眸里不经意的漠然与对另一个人的痴迷。视线往下,挺直的鼻梁,弧线完美,唇色淡粉中透着一抹苍白,此刻正微微抿着,连梦中也未曾上扬分毫。
一直一直看着,直到意识逐渐回笼。
“哗!”锦被被掀起的声音。
在南落羽睁开眼睛的时候,凤凝裳就已经醒了,或者说,她没睡。
要说在21世纪,职场奔波的,特别是身居高层的,谁没点失眠的毛病?比起她当初因为太过拼命而落下的胃病,失眠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而如今,身为一国女皇,无论在何时对何人都不能放松警惕是她的必修课。别说她本就未眠,哪怕睡下了,只要枕边人稍有动作,她也会立刻清醒。
只是如今,她却仍旧闭着眼。倒不是刻意,只是忙了一上午,加之昨日受了伤,难免有些慵懒罢了,看看她可爱的小表弟要做些什么反倒是其次。
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睁眼,但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近到只要轻轻一动便可碰到对方。
“唔!”凤凝裳隐忍地痛呼一声,一下子睁开眼睛。
南落羽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按在她右肩的手,下意识跳下床,却又因为碰到脚上的伤处,痛得一蹦一蹦,摇摇晃晃手舞足蹈。
凤凝裳看着好笑,顺手扶了他一把,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伤口,忍不住蹙了蹙眉。
可惜,她明显高估了某人的情商,人是站稳了,想的却不是什么春花秋月,也不是什么阴谋论,他的第一反应是:“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凤凝裳捂着右肩,感觉有****缓缓渗透出来,咬牙切齿:“你说呢?羽!妃!”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用怀疑,是被气的。
顺着她的目光,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肩头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小小松了一口气,南落羽连忙解脱似地向外蹦去,一边蹦一边喊:“我去帮你叫太医。”那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经驾崩了。
清枝很快带来了太医,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恼,或者二者皆有之?直到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南落羽也没有出现。
等到晚膳时分,才磨磨蹭蹭地被清叶推进来,坐在她身边,却好似仍在生气,理也不理她。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小碗,他统共只吃了两小口,真让凤凝裳怀疑,他那分外圆润的小脸是怎么养出来的?
直到用完晚膳,他才犹犹豫豫地跳到她身边,自以为很小声地说:“皇上,我们去床上吧。”
“啪!”一旁的清叶没站稳,十分不雅地摔到了地上。
南落羽浑然不觉,一边把清叶拉起来,一边自以为十分隐晦地冲她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你快点把他们都赶走呀!我们快去床上吧!
凤凝裳分明看见一向稳重的清枝脸也不自觉地抽了抽,更别提抖着腿的清叶了,也不知他是憋笑憋的还是被殿前失仪给吓的。
等侍人都退下,南落羽一下子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床上冲。
南落羽手脚麻利地爬上床,顺便把她也拉上来,放下床帘。
转身,两手叉腰,原形毕露。
“这次你别想转移话题!快给小爷说清楚!”
此时凤凝裳很无奈,非常的无奈。
话说在那遥远的当年,当小凝裳还是个文弱的小姑娘的时候,小南落羽却已经压遍(?)府中无敌手。
于是当他们无意中发现,只要他们两个人同时待在床帐里,不管发生什么也没有侍人敢进来以后,小南落羽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小凝裳拉到床帐里…揍一顿。
因为被欺负的次数多了,所以小凝裳后来才刻苦习武以便逆袭暂且不提,关于是否因为被揍多了而对青梅竹马的南落羽生不起男女之情的问题也先放到一边,总之,床上已经成了他们私下解决问题的秘密基地。
虽然如今真打起来谁揍谁还真难说,但眼瞅着南落羽眼中的小火苗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凤凝裳还是乖乖地把编好的理由丢出去。
先承认错误:“事先忘了告诉你,是我的错,”再模糊焦点:“…其实这只是我们演的一场戏。”
“戏?”
“对,”凤凝裳一本正经:“事关朝堂大事…待事情解决我便把姑姑放出来。”
“真的?”南落羽还有些怀疑,不过听到是朝堂上的事就没说什么了。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姑姑吗?”
南落羽冷哼一声,小小声的嘀咕:“那可说不定,你为了那个狐狸精,什么做不出来?”
凤凝裳失笑:“那你要我明天送他出宫?”
“好啊好啊。”南落羽兴奋地点头,半点没迟疑,显然是把她的玩笑话当了真。
这种不设防的信任,反而让凤凝裳愣了一愣,复而缓缓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真是个傻孩子,或者…因为是她,所以才不怀疑的么?
“咕~”
咦?什么声音?
凤凝裳疑惑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