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我们只招能杀敌的将士,一个手软的新兵有何用?”屯长一挥手,一个俘虏绑了着过来。
宁征看着两个士兵将俘虏绑在木桩上,不明所以。
“把弓箭给他。”屯长朝弓箭手大喝,又转头向宁征道:“杀过人吗?”
宁征诚实地摇摇头。
“没杀过人怎么能上战场!这是九瑞城的曲候,我们的敌人,你杀了他,染染血气,到战场上就勇不可当了!”
老实说,宁征对屯长这套理论不敢苟同,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能快速让人成为战场上的杀戮者。
宁征很为难,他只是想救纤儿姐姐,没想到阴差阳错进了军营,还要杀一个九瑞城的曲侯,为救一人而杀一人,这怎么解释也说不通。
围观的兵士见宁征拿着弓箭呆呆站着,大声起哄,嘲笑宁征是穿裙子的女人。
木桩上的曲侯倒是很镇定,仿佛将要处死的并不是自己,他的囚服脏乱,头发倒是梳得整洁,这对一个囚犯来说,实在奇怪。
周围得起哄声越来越大,宁征拉开弓弦,箭在弦上,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他心中有个猜想,但并不确定,恐怕只有箭发的一刻才能知道。
弓如满月,长箭蓄势待发,宁征一眼瞟过众人,竟然没人盯着俘虏,果然!
拇指和食指松开,弓弦回弹,然而长箭并没有射出,一直待在旁边的弓箭手握住了长箭。
宁征松了口气,只听屯长道:“你通过考验了。”
宁征做出一副讶异的样子,指了指俘虏,指了指自己的弓箭,膛目结舌得话也说不出。
屯长哈哈大笑:“我们盗军不同于他们假仁假义的军队,只要攻进了九瑞城,里面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先抢先得,不怕你们不拼命。只是大战在即,怕你是九瑞城的奸细,所以来试试你的忠心。”他指了指正在松绑的俘虏,笑道:“他不是的九瑞城的曲侯,只是我们的兵士假扮的。”
宁征一脸委屈,叫嚷道:“我和徐地主的仇不共戴天,我能是奸细吗!”
屯长笑着拍拍他的肩,命属官将他编入行伍之内。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我叫李齐。”弓箭手十分友好。
“宁征。”
宁征此刻才知道李齐是伍长,自己便是编入他的手下。盗军的军队编制和九瑞城无异,营下设部,部下有曲,曲下立屯,屯下辖队,队下便是什和伍。但其中有一点极大的不同,每个等级人数不定,按常理一伍五人,但李齐的手下有十三人之多。
宁征了解到,盗军的兵士并不是统一招兵,统一分配,而是各自征召。他们原本是强盗出身,所谓招兵就是打家劫舍,抢了别人钱财,还要抢了人。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云陇城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云陇城周围多是山地,凶兽众多,加上缺食少粮,道路不通畅,商贸不发达,所以强盗横行。但由于老城主体恤民情,减少赋税,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近年老城主病故,年仅八岁的小城主登位,在奸佞的教唆下,小城主一改父辈简朴作风,开始穷奢极欲起来,百姓越来越苦,越来越穷,强盗也越来越多。去年一场蝗灾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量百姓负担不起税务,被迫上山落草。在这混乱之中,出了一个自称盗王的人,他将散落各处的强盗流民聚集起来,抢劫地主贵族的钱粮,走投无路的百姓闻风而来,盗军越来越强大。奸佞之辈终于着急了,连忙派兵抓捕强盗。奸佞之辈坏事做尽,士兵们对他们憎恨之极,加之强盗们都是些父老乡亲,以至士兵对缉盗一事都不尽全力,遇见盗匪就假装战败,落荒而逃。七日之内,云陇城不攻自破。
除了云陇城本身的问题,盗军的一条铁律更是为他们收买人心——抢财不杀民。聪明的强盗打着集资聚粮的旗帜,四处打家劫舍,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残暴统治者的错,要大家捐赠钱粮,由盗军带领他们推翻统治了几百年的旧府。
事实上,他们真的推翻了旧府,八岁的小城主成为阶下囚。
“既然推翻了旧府,此时应该重新建立新府,然后开垦种粮,为什么还要攻打九瑞城?”宁征不解地问道。
李齐望着群山,轻轻问道:“你去过云陇城吗?”
宁征摇摇头。
“云陇城的土地都是黄的,树也长不粗,比小孩胳膊还细。每到春秋,北边的黄沙吹过来,到处都是一片黄,那片土地,太贫瘠了。”李齐低着头,在地上捧出一把土来,呆呆道:“因为我们生在那里,就活该种不出粮食吗?因为我们生在那里,就活该被凶兽吃掉吗?盗王说了,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能活在一片长着许许多多粮食的土地上,所以,我们来了。”
宁征沉默不语。
李齐拍拍他的肩,“让你和你的乡亲们对战真是为难你了,我们盗军不像其他军队,最讲义气,你如果要走,我会帮你说情的,不算逃兵。”
纤儿姐姐还没救出,宁征哪里会走,他挺胸抬头表忠心,“我自小就是孤儿,没什么留恋的,只想在盗军里谋个军功,将来能娶个老婆。”
“好!”李齐欣赏地大声道:“只要奋勇杀敌,军功会有的!老婆也会有的!”
经过两天军营生活,宁征有了大概了解,盗军大体沿用老式军制。特别的是,将军之上又设立了四个当家的,算是纪念自己的强盗出身。不以强盗出身为耻,反而大觉光荣,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个盗王吧。
宁征所在营地属于三当家管辖,据说是个文人,所带的营部负责侦查和后勤。武艺高强的二当家和暴躁易怒的四当家负责主攻,由于营地之间守卫严密,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四营地探查。
宁征看着碗里稀饭,实在难以下咽,吃了两口又放到一边了。
“小征啊,你吃的太少了,饿着肚子眼发晕怎么杀敌啊!”李齐关心道。
“我从小饭量就小,无妨的。”
李齐放下碗,还准备劝几句,突然被周围的惊呼声打断。
他们顺着周围人抬头望去,只见天上飞着一只巨鸟,巨鸟下竟然还抓着一个人!
宁征连忙站起,手遮在额上挡住阳光,他这才看见,这天上飞的哪是是鸟啊,飞的是人啊!一个背着巨大的三角形东西的人竟然在三营地的上空打转。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来袭了!但周围欢快的呼叫又叫他不解。
李齐解释道:“小征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云陇城山高风大,军队里有一种特别兵种,叫做飞行兵,是三营特有的,现在试飞呢。”
宁征有点懵,飞在天上怎么打?除了飞来飞去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