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调戏女老板
花石榴的理发技术和她的容貌一样,就俩字,漂亮。若要再加些什么修饰的话,那就是十分漂亮。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一个帅气俊朗、富有朝气的青年便在她的手下活灵活现地出现了。除了衣角沾着的泥土昭示着这是一位青年农民外,其他地方再显现不出农民的一点本色。再加上现如今,那收拾得光彩精干的发型,更说明着这是一位帅呆了的年轻人。
人靠衣服马靠鞍,一点不假。其实,人不仅靠衣服,还靠收拾、靠拾掇。一句话,男人也得打扮。
钱来来盯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捋了捋额前竖起的一撮头发,不自觉地把腰挺了挺,有那么一阵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学的时候,充满信心,积极向上。除了学业,不用操什么闲心。哪像现在,得操心找媳妇,得操心怎么种菜,得操心杂七杂八,凡此种种。
“你看你,就得多拾掇,一拾掇你看看,多潇洒。就说你刚才吧,一过来披个黑棉衣,乍一看,我还以为逃荒的呢。”花石榴能说会道,既把钱来来夸了,也把自己的手艺夸了。
“什么啊。主要是你的手艺好。”花石榴把钱来来夸得脸上一阵阵发烫,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
“来,把碎头发再洗一下就OK了。”花石榴没瞧见钱来来的不自然,自顾自用海绵块儿把钱来来的碎发从脖子上、脸庞上扫落,一掀围布,扭身走到洗发池那等着。
“哈,生意不错嘛,一大早就有理发的。”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初春的寒意也跟着从厚厚的门帘外挤了进来,打破了这份一男一女才有的融洽和氛围。
钱来来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停下正在扫拍碎发的手,抬起头冲门口瞟了一眼,就看见集市上经常收费的赖老三半掀着门帘,肩膀靠在门柱上探着头,在那邪邪地笑着。
“三叔啊,你也要理发?”钱来来一看是赖老三,赶紧打招呼。
“今天不营业,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理吧。”花石榴也看见了来客,以为是来理发的,便拒绝道。
赖老三没接花石榴的话茬,扫了一眼理发店,这才看清正在理发的是钱来来,便掀了门帘高一脚低一脚瘸着进来了。
“哎呦,这不是钱家小掌柜吗?今儿个怎么跑这里理发了?”赖老三一看理发的是钱来来,便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呵呵,三叔啊真会说笑。这不最近忙的嘛,没顾上理,头发都长长了,毛烘烘的,理了干爽。”钱来来看见赖老三走了进来,赶紧从上衣袋子里摸出烟来,抽出一根,递到赖老三手里,又赶紧摸出打火机,“吧嗒”一声,“毕恭毕敬”地给赖老三点上。
赖老三点上烟,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冲空中一吐,那烟便在空气中胡乱散开。
花石榴看着不由噗嗤笑了出来,逗着乐,说:“你这烟圈吐得也太散了啊。”
钱来来使了个眼色,想制止住花石榴的玩笑话。但花石榴压根没看见他的眼色,钱来来只好尴尬地顺势咳嗽两声,也算是一个提示。
其实,刚从枣花乡来到虞镇的花石榴应当不清楚,赖老三不是个善茬,在虞镇地界是出了名的地痞恶霸,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白吃白喝的事儿没少干。前几年,还因为犯事进去过局子呆了几日,现如今不知道怎么和虞镇的一些管理部门挂上了钩,平日里带着那么些跟腿的小喽啰,就在虞镇小微企业园内挨着摊位收费,这个五块,那个十元,没人问过缴的是什么费,也不知道收费的标准是什么,就由着赖老三的嘴来定,说多了多掏,说少了少掏,敢怒不敢言,只要一看见赖老三斜叼着烟走进企业园,都顺从地交了钱。
商户顺从交钱的同时,也会主动去讨好赖老三,以图他能高抬贵手,心情好时,少收自己点钱。当然,多数时候,不等这些商户“孝敬”,赖老三也会主动拿些自己看中的东西。
因此,赖老三从虞镇小微企业园转一圈出来,自己手里拿着商户给的烟,口袋里塞着当天收来的钱暂且都不说,光他那些跟腿的小喽啰也都是肩膀扛着蔬菜,手里提着活蹦乱跳的鸡鸭,嘴巴叼着火腿。
商户们、摊主们也都敢怒不敢言。当然,赖老三也知道“规矩”,在收费的时候会酌情给表现好的商户进行减免。但是,也有不懂规矩的。
有次,一个外地的货郎挑着扁担来虞镇做生意,就是那一手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叫卖的那种,正赶上虞镇逢集,便把扁担放在市场口上摆小摊,恰好碰上赖老三从市场里收费出来。
“咦——你这小子刚才没缴费吧?”赖老三一看他眼生,就生了欺负外地客的心,非要收那货郎20元。
那货郎刚铺开摊位,还没卖出一根针,没卖出一个线头,这就要被人收走20元,自然心里不服,于是,和赖老三在那市场门口吵了起来。
也怪那后生不识抬举,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一个外乡客,碰见虞镇的地痞,吵吵几句也就罢了,可结果呢,一激动,还动了手,自己被打了一顿不说,以至于还惊动了派出所民警。
派出所的民警可不认识他这么个外地货郎,一到现场,一看是和赖老三起的冲突,不问青红皂白,手铐一亮,直接带走了那外地后生,赖老三跟没事人似得,吹起口哨又重新收起了下一个摊位的费用。
虞镇小微企业园里的摊主商户,都围着那看,也都预见了这货郎最后的结局,可没人帮他说话——谁会为了个陌生人而得罪赖老三呢?
虞镇本地做生意的都图个安宁,与其与赖老三计较那几元钱,耽搁做生意不说,还不如平平安安做会生意,掏个小钱买个顺当。所以,若看见了赖老三,大都顺从地给他掏钱了事;看见赖老三拿他们摊位上的东西,也都赶紧递上去,权当买个顺心顺气。
赖老三平常日子里“享受”惯了大家对他的待遇。今天乍一听见花石榴对自己的揶揄,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觉得丢面儿,但是还有那么一丝新鲜感,和钱来来搭讪完,便一瘸一拐地朝花石榴走去。
走到跟前,往那洗头的凳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又猛吸了一口烟,冲着花石榴的脸蛋吐了过去。
“这次吐得圆吗?”赖老三邪笑着,露出大黄牙。
花石榴不知道是被赖老三的行为惊着了,还是被吹到面前的烟呛着了,抑或是被赖老三的气息熏着了,猛烈地咳嗽着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