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山，三面环绕，陡峭险峻。
山间，青松翠绿，枝繁叶茂。
从常山寨里出来，有一条通往山顶的小径。
小径蜿蜒曲折，宛若长龙，直扑山巅。
山巅之上，有一处空旷的场地。
离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天然形成的小潭，小潭周围长满了三三两两粗壮枝茂的不知名的树木，清静幽雅。
小谭所占的面积不是很大，大约有五六丈长宽，清凉透彻的潭水沿着蜿蜒曲折，低洼山路连绵不绝的往山脚下流去。
起雾了。
此时正是黑夜离去，黎明来临之际。
山巅上，一缕缕薄如蝉翼般的白纱冉冉漂浮，点缀着在这空旷之地，仿佛仙临人间，雾气萦绕。
山崖旁边，一道消瘦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站在朦胧的雾气中，微睁着眼睛眺望着那渐渐泛起鱼肚白的东方。
透过微亮的光芒，这修长消瘦的身影，长着一张白净俊秀的面皮，鼻梁微微高挺，细眼长眉，头上带着一方红色幅巾。
发丝飞扬，衣袂飘动，登高绝顶，仿佛踏雾离去的仙人。
常山寨子里，敢如此造型，也就唯有刘恕了
“小兄弟，也喜欢登高，观海看日？”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进了刘恕的耳朵里。
刘恕回过头，对着那爽朗声音的主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竖在嘴旁，然后扭头指向前方那点点嫣红。
那意思是说：如此美景，怎可打扰，咱们先看，稍后在叙说。
此时，顺着刘恕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泛起鱼肚白的东方地平线上，一缕缕红色的光芒将那白色的天边慢慢渲染，渐渐的，那白色被嫣红取代，很快成了一方火红火红的遮天帷幕。
帷幕的出现，并没有让这美景嘎然而止，反而在酝酿，在爆发。
轰！
突然一束璀璨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将那火红的帷幕染得仿佛镶嵌了金色光晕。
紧接着，一轮红彤彤的大火球冉冉爬了上来，迸发着璀璨的光芒，将那朦胧萦绕的白纱驱散，让这方天地显得更加透亮。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刘恕脑子里不自觉跳出这么一句诗，这首后世唐朝诗人白居易的忆江南，不就是对清晨旭日东升的最好写照吗？
虽然是南方的日出东升，但站在高山之巅，鸟瞰这北方的日出，这唯美的画面难以阐述，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升的太阳，温馨的光芒照耀在刘恕的身上，有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孙轻一死，常山贼元气大伤，可以说赵家村的安危告一段落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即将踏入那大汉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帝都洛阳，混水摸鱼，为自己谋个出身地位，方可不枉走一遭。
刘恕望着那站在身旁，张开手臂，闭眼呼吸，同样沐浴在阳光下的张燕，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
”张大帅，这景色美吗？“
”阳光璀璨，风和日丽，如此美景，怎能不美？“
张燕睁开眼，突然听见刘恕问出这么一句话，扭头望向他，微微一怔，旋即略有深意的注视刘恕，咧嘴一笑，然后反问道：“不知小兄弟为何有此一说？”
“这景虽美，但不知在看时又会是何年何月？
张大帅，你我二人好好珍惜这短暂的美好时光吧！”
刘恕说完这句话，渐渐沉默了。
短暂的安宁之后，就是暴风雨来临。
张燕见刘恕突然沉默不语，言不由衷的样子，眸子里精芒一闪，心中暗思：难道他看出来了？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刘恕，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见刘恕面容平淡似水，眼神古波不动，张燕大感失望，遂抱起拳头，躬身行礼，拜道：“小兄弟，望看在我黑山百万之众的安危，还请不吝赐教，指点一二，张燕不甚感激！”
刘恕伸手托起张燕，白净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大有深意的望着他，开口道：“张大帅，自是明白人又何须恕提醒？”
“小兄弟，实不相瞒，我黑山虽有百万之众，但却苦不堪言，终日如那暗夜子鼠，忧心惶惶，不得安宁！”
张燕一咬牙，抛开颜面，屈身折腰在刘恕面前，希望他能伸出援助之手，在卢植眼前美言几句。
其实表面上张燕装得平静，但内心却充满着忧虑，百万之众，说得好听，但肩上沉重的担子又有几人可知？
作为黑山大帅，每天不但要有公文琐事处理，还要善待安抚各路渠帅，更重要的是山上那些老弱妇孺，吃喝拉撒等生活需求也是他安排。
何况还有那精壮之辈，这些人才是黑山生存之根本，若没有他们又拿什么保护妻儿子女，家中老人？
说不定早就让官军剿了一遍又一遍了。
有时候，他只能狠下心来，放弃那些老弱妇孺，让更多的精壮能够活下来。
早年间的时候，他还可以带人马去官劫掠，偷抢钱粮，但这是饮鸠止渴，治标不治本。
他也知道，这些年他屡屡令朝廷损兵折将，颜面尽失，又岂会不怒，只是这些是他的无奈，亦是的悲哀。
不这样做，等待他们就是无情的刀子。
如今，遇到机会，好不容易可以招安投诚，他又岂可放弃？
这朝不保夕的山贼行径，终究并非正路。
“张大帅，卢师在此，又岂有小子言语的地方？”
刘恕摇了摇头，觉得张燕太高看他了，他本就是一介村夫，若非运气好，遇到赵云，夏侯兰，卢植，恐怕连村子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来救黑山百万之众呢？
见刘恕摇头拒绝，张燕脸色暗然，他知道刘恕所言属实，但让他这般放弃，又心有不甘。
“小兄弟……”
刘恕见张燕那锲而不舍，一心为黑山百万之众，也是被他的执着所感动，他是自家人自知自家事，有心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要知道他可是要去洛阳踏浑水的，今后不说辉煌成功，但起码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这一想法一浮现，刘恕就有点迫不及待，决定和张燕摊牌，推心置腹，至于结果就看张燕选择了。
“张大帅，我也不瞒你，小子乃赵家村一弱冠之龄的山野村夫，能得遇卢师，结伴随行，实乃万幸。
方圆千里，就属黑山军是劲旅，我想以张大帅的为人，定不会做那屠灭村庄的勾当，而赵家村首恶以除，我也无后顾之忧，即将动身前往洛阳，若卢师不嫌弃小子愚钝，愿跟其身边临听教诲，以师侍之！
我听闻大将军何进和阉寺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若张大帅信得过小子，给我五年……不，三年，三年的时间，我将为黑山百万之众谋一场安宁，为张大帅谋一场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