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轻?”
点将台上悍勇厮杀的张總突然听到孙轻那凄厉的惨叫,余光一扫,见到他被刘恕劈成两截,肝脏洒落一地,顿时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那弱冠之龄不到的小子有如此武艺,竟然一刀将他心腹爱将孙轻劈成了两截。
“张總,同我一战,还敢分神?”
张燕厉喝一声,手中的大刀舞得更快,更急。
刀刀如流水,连绵不绝,诡异刁钻。
张總这一分神,顿感压力大增,额头上开始冒出丝丝细珠了。
“卑鄙!”
在这生死关头,张總脑海中灵光一闪,旋即虎吼一声,钢牙一咬,手中大刀用力往外一挥,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对着张燕拦腰扫去。
这一挥是神来之笔,亦是张總在生死关头,瞅得一丝机会,抛开了生死,抛开了成见,舞出这辈子最好的一刀。
这一刻,张總心非常的宁静,往事如过眼云烟,缥缈萦绕。
这一刻,张總心中的怨恨放下了,生死放下了,只剩快意恩仇!
这一刻,张總眼里充满着视死如归,舍生取命,同归于尽之意。
不求生,但求死!
“好!”
张燕感受到从那诡异的一刀上刮来的凛冽之风,心中一动,脸上露出浓浓的兴奋,偌大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异。
别看张燕这些年当了黑山军的大帅,位高权重,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但他依旧没烙下武艺,每天不管刮风下雨,他都会打熬筋骨皮,勤练刀法。
否则又怎么有身轻如燕,骁勇善战之名?
先前他战张總游刃有余,为得就是拖延时间,并没有出十分的力气。
直到这一刻,他的血液才沸腾了起来。
张總竟然在这危急时刻,重重刀光叠影中,突破了,并且寻到了一丝破绽,瞅准时机,挥出凌厉的一刀。
只是这时机把握的准时,但张燕又岂会令张總如意,掌中大刀,滴溜溜一转,仿佛从天而降的陨石,往那凌厉的一刀撞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两人站立的地方仿佛突然刮起了狂风,衣袂无风而动,旋即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从这退步上来看,张燕只退了三步,而张總是刚踏入二流行列,多退了两步。
台下,刘恕走到了卢植的身旁,扫了眼周围相互厮杀的黑山将士,然后静静的观望着台上再次分开的两人,知道这最后的胜负之分不远了。
从赵云那得知,按照他的理解,这习武过程,无外乎三个层次,也就是三层道理。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刚开始他一听,还以为是道家修仙呢?
精气神!
事后一想,也觉得在理。
人练武习艺,不就是专练一口气嘛。
气顺,则血足;血足,则精凝;精凝,则神通!
也就是气血充足,精神凝固,才能通神达旦,方得原始。
根据这些理解,在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刘恕觉得这个时代的武将大体上分为三个层次。
三流武将,以强壮骨皮为根;二流武将,却以气力相生为本。
因此,才有那气走于膜、络、筋、脉;力出于血肉皮骨之说。
至于一流武将,那就是凝神洗髓了。
只有神凝结了,才能抱元守一,固本还原,洗筋伐髓,机缘巧合之下,领悟势之玄妙,才能踏入绝世行列。
但这些,并非关键,这最为重要的一步,确实那筑基。
在童渊那封书信里,就曾言:百日筑基,十月易骨,三年易筋。
而他小时候很幸运,有童渊教导,为他百日筑基,将坚实的底子打牢了。
再加上他自小勤学苦练,才有了他这骨皮强壮,三流水准的武艺。
以刘恕的观察,赵云目前的身手,早已跻身入了一流行列的水准。
毕竟赵云资质惊人,得名师指导,八载习枪,枪法之中透着一股迅捷飘渺刁钻诡异之意,恐怕等闲的一流武将又非他对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温枪,在机缘巧合之际,领悟势之玄妙,踏入天下高手武将行列。
相比较赵云,夏侯兰就显得有些平庸了,三流巅峰。
因为从他早先出手杀人来看,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子蛮力,根本不懂得怎么运用虚实相合的道理。
之前,他们两人还切磋过,五十回合以内,难分胜负,五十回合以外,他完胜夏侯兰。
毕竟他那一身怪力,非一般人能承受得下。
甚至和赵云切磋的时候,赵云到最后都不敢掉以轻心,让他近身。
在那一流之后,又会是什么程度?
刘恕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了!
“张總,若尔今日技乎如此,那么就安息吧!”
张燕话音未落,弯膝拧腰,纵身而起,趁着张總手忙脚乱之际,掌中大刀呼的一声拦腰斜斩了下去。
眼望着那斜斩而下的一刀,张總心里充满着悲鸣。
想他张總乃张牛角从子,自小受自家叔父喜爱,一路跟随,斩将杀敌,立下汗马功劳,声名威望,一时无量。
待得百岁之后,那大帅之宝座自当是他,张總手中之物。
可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个褚飞燕。
凭借一杆大刀,身轻如燕,骁勇善战,闯下偌大名号,闻名黑山军,甚至隐隐有超过他之意。
于是,张總心里就不好受了。
寨中弟兄信奉褚飞燕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勇武摆放在那。
可不曾想到,他的好叔父黑山前大帅张牛角竟然收了褚飞燕做义子。
这下,张總的感受可想而知。
从那之后,他张總就恨上了褚飞燕,甚至私下里还埋怨他叔父。
直到张牛角故去,他与大帅之位失之交臂,忍辱负重,屈居人下,做那捞什子副帅。
想到往日的种种,张總瞳孔一睁,青筋凸起,白净的脸上浮出一丝丝血红,对着挥刀斩来的张燕视若无睹,勃然大吼,眸子里涌出一缕缕疯狂。
“张燕,老子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余音回荡,张總举起手中的大刀,迎身而上,不要命般将环首刀往张燕空门大开的腹部刺去。
“死!”
张燕也是狠,一咬牙,大叫一声,手中刀势不变,另一只手快若闪电般往前一探,想抓住那挂着凛冽的刀身,只是有些难度。
毕竟这是疯狂的一刀。
“张大帅小心!”
台子下面,刘恕看到张總那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暗道不好,抢过羽林骑肩上的弓箭,忙搭箭拉弓,对着张總一往无前的大刀射去。
咻!
一根拇指头粗细的羽箭宛若流星追月,携带风雷之势射向张燕和张總之间的那杆大刀刀面。
羽箭疾驰而来,叮得一声撞在了刀面,一时火星四溅。
刀身受此蛮横的力道,势头微微一偏,锋利的刀尖变刺为划,将张燕腹部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张燕得刘恕那一箭援助,身子跳开,手中的大刀一往无前,挟锋锐之势将张總拦腰斩成两段。
嫣红的鲜血喷溅开来,洒落在张燕那黝黑的面部上,散发着余温。
这一切的发生,从张總发狠,到刘恕援救,再到张燕劈斩,大约也就十息左右。
等到黑山军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副帅张總已经横尸两段,鲜血满地了。
“黑山军律:‘叛上作乱者,死!’念尔等受张總贼子蛊惑,不明所以,本帅决定凡此刻,丢下兵器,缴械投降之人,可免一死!”
张燕一跺点将台,凝望着下方那举着兵器,愣愣观望的黑山作乱之人。
这些作乱之人眼见着张總,孙轻都做了那刀下亡魂,顿时就失去了主心骨,开始慌张,混乱了。
再又经张燕那一嗓子,胆小之人哐当一声将兵器丢在了地上,跪倒在地上,哀声求饶。
只要有一人效仿,剩下的那些摇摆不定的,也知道大势已去,张燕虎威犹在,若在斗下去最终落到个身首异处,惨死刀下的下场。
两相权衡利弊,选择了跪地求降,保存性命。
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一心找死的东西,张燕可不会心存善念,妇人之仁,做那放虎归山的蠢事。
不降,那就死!
这样不但能起到震慑宵小,又能清除异心之人。
随着张燕一道道口令分发下去,黑山军这场内讧就这般戏剧性的结束了。
恐怕张總死后都想不明白,这筹谋多年的夺权之争,就悄然之间被化解了。
若是他泉下有知,怎么也不会瞑目。
其实这一切也怪不得张總,若非是刘恕在场,自始至终都盯着孙轻,细心留意,暗中观察,最后意外搅局,搞了个捞什子以拳会友,助兴酒宴,张燕也不会这么轻松的胜利。
最起码,这黑山军势力就算不死,也要元气也大伤。
善后的事情安排下去了,这招安的事情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只是经过张總这么一闹,今日招安的吉时恐怕早就过去了。
这令张燕也感到很无奈,他虽有心,但时不我待。
最后张燕恳求卢植等人暂在寨中将就一晚上,只要明日吉时一到,他就命人准备,拜天祭文,归顺大汉。
卢植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了张燕,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他又岂会拂了美意。
毕竟,他此次前来,最大的事情就招安,吃点苦在寨子中睡一晚,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