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
刘恕坐在马上,见放下狠话,想要撤退,又岂会令他如意,旋即催马上前,手中长弓一拉,怒喝一声。
“孙轻狗贼,吃我一箭!”
那骑在马上,准备逃离的孙轻听到身后弓弦松落的声音,心中一紧,忙将身子往左一闪,大半天都没看到箭矢飞来,忍不住回头一望,正看到刘恕弓拉如满月,死死的望着他,嘴角挂起一丝邪笑。
就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刘恕手中的箭矢嗖得一声,射向他的后背。
羽箭的速度很快,眨眼间既至。
噗!
血液一溅,锋利的箭矢瞬间穿透了孙轻的肩膀。
“小子,你使诈!”
孙轻闷哼一声,身子在马背上顿了顿,忍不住气道。
“哈哈哈……孙轻狗杂毛,准你夜袭放火杀我村人,就不准我背后放箭?
有种别夹着尾巴逃跑,与你家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噗!
刘恕那充满嘲讽的话传进孙轻的耳中,一时气不过,怒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身子软绵绵趴在马背上,双手下垂,虚抱战马脖子,往前方逃去。
等待常山贼逃离了之后,整个鸡鸣道宛若幽冥地狱,一片狼藉。
残肢断腿,哀号惨叫,战马悲鸣,鲜血染地。
看着这一切,刘恕眼底露出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乱世争斗,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化为一抹黄土!
“小兰,我们走!”
刘恕捡过一柄大刀,对着身后的夏侯兰喊道。
“多谢两位小壮士出手相救,老朽不甚感激!”
就在刘恕准备纵马离去的时候,卢植缓步上前,对着出手相救的刘恕,夏侯兰,作揖道。
“老人家,毋庸言谢,此贼与我村有深仇大恨,迟早我会将其枭首,以祭我赵家村三十口在天亡魂!”
刘恕从马上跳下来,将卢植扶了起来,挥舞着手紧握成拳,脸上露出愤怒,咬牙切齿的道。
“哦?”
卢植脸上如沐春风,眼有疑惑,忍不住追问道:“小壮士,为何有此一说?”
刘恕见卢植好奇,又知他是汉家军队,也没有隐瞒,就将常山贼收粮纳钱,夜袭村庄之事说了一遍。
“小壮士,所言当真?”
等到刘恕说完,卢植却问了这么一句。
“老人家,我骗你作甚?若是觉得小子言不由衷,大可往我村中一观!”
刘恕听到卢植冒出这么一句,气得差点暴跳如雷,怒气冲冲的望着他,沉声道。
“小壮士,我并非此意,我是说你们真定县尊大人都不管此事?”
“管?管个屁,我和我兄弟,就从真定县刚出来,若不然又岂能遇到你们!”
刘恕想到不久后就要带领乡人离乡逃亡,此刻心情正不好,语气又怎会和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身为一县之令,纵容县内盗贼如此猖狂而不闻不问,不但辜负朝廷厚望,更令县下百姓惶恐如日!”
卢植感觉刘恕所言不像作假,顿时气得浑身颤抖,眼眉直跳。
“老人家,不只如何称呼您?”
刘恕看老人吹胡子瞪眼,表情愤怒,感觉有些滑稽但又觉得真实,遂开口问道。
“老夫卢植!”
“原来是子干先生!”
刘恕一听肃然起敬,然后对着眼前的卢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一揖到地。
这位可是汉末三杰之一啊!
史书记载:卢植身长八尺二寸,声如洪钟,性格刚毅,品德高尚,常有匡扶社稷,救济世人的志向。
这身高八尺,声如洪钟,却是不假,虽然年老,但体型犹在,声音雄厚。
年少之时拜大儒马融为师,那大儒马融有个喜好,那就是每日都会让府中歌女表演歌舞,以供欣赏,求学期间,卢植对此不闻不问,从未看过一眼,可见其心性坚定,更令其师马融钦佩。
一个求学之人竟令其师钦佩,更何况这人的老师还是世之大儒,经学大家,品德又如何不高尚?
光和元年,曾上陈八事,述说政要,但汉帝刘宏并未采纳。
七年,黄巾起事,贵为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大破黄巾,围城广宗,黄门左丰索要行贿,言:‘军粮尚缺,安有馀钱奉承天使?‘以拒绝行贿,致使左丰怀恨在心,进谗言,沦为阶下囚。
宁为阶下囚,不愿贿天使,可见其一身正气,性格果敢。
“小壮士,也知老朽!”
卢植见刘恕对他躬身,行了个弟子之礼,略感诧异,他虽然有名,但也在朝野,士林之间流传,却没想到眼前小小孺子也有听闻。
“先生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恕又如何不晓?”刘恕拜倒作揖,说道。
在他那个时空,这话可是曹老大所言,只不过现在被他借鉴了过来。
“小壮士,谬赞了,老朽岂可称之为大儒?”卢植浓眉一扬,笑了起来,摆了摆手。
马屁谁都会拍,但要实时而地,从卢植面部表情观看,却是很受用。
“先生,还望先生救我村中两百余口乡亲老弱妇孺!”
见卢植受用,高兴了,刘恕赶忙弓着身子抱拳向他求救。
真定之行本以为借兵除贼的希望渺茫,没想到半路上遇到朝廷使臣卢植。
“小壮士……”
“先生,我姓刘,名恕,村里人都唤我小恕,这位是我同村兄弟,复姓夏侯,名兰。”刘恕自我介绍,道。
“小恕,此事容后在议,先随我前往真定县衙!”卢植托起刘恕的手臂,说道。
刘恕见卢植并没有应承下,但却让他陪同一起前往真定城中,心中十分高兴。
从这点上看,卢植已经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下,刘恕和夏侯兰商量,让他先行回村,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赵毅,赵云以及村中其他人,让他们安心,而他则陪同卢植前往真定。
与此同时,在离鸡鸣道几百里外的一处山脉上,孤零零坐落着一座占地险峻,规模甚大的山寨。
山寨三面环山,围有木栅栏,中间设立寨门,两侧插着两根五米高,碗口粗细的木竿子。
透过寨门可以看到两座高耸的箭楼瞭望塔矗立在山寨内,楼上有人职守。在箭楼之下是一条宽敞的大道,道路两侧放有几座木架火盆,火盆的后面是一排排兵器架。
在大道的尽头,是一座聚义大厅,周围星罗密布,设立有十几座小帐,再往后还有一排小帐。
大厅内,此刻坐着一身材敦厚短小,披头散发的男子。
男子身前是一张长案,长案上摆放着一堆堆竹简,一盏油灯,一坛酒水。
这男子低着头,凝望着长案上摊开的竹简,看得井井有味,时不时抓起酒坛子豪饮一口。
“报!”
就在男子读书的期间,聚义厅外面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还未落下,就看到一位披着单甲,脖子上系着黄巾的小校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报!大帅,朝廷使臣以进真定城了!”
“哦?”
听到这声禀报,那看书的青年男子终于抬起了头。
这男子面容消瘦,大眼浓眉,颔下一缕短髯,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若非那肤色黝黑,倒也有一读书人的气质。
此人就是素有飞燕之称,百万黑山大军的当家首领,一方豪帅张燕。
“那朝廷天使是何人?一行又何时进得城?”
“禀大帅,那天使叫卢植,正午时分进得城!”
下面那小校必恭必敬,如实答道。
“那他们这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不测?”张燕突然问道。
那小校一怔,不知自家大帅为何有此一问,这一行人都进城了,又怎么遇到不测呢?
“这……属下不是很清楚,但他们进城的时候倒有不少人受了伤。”
张燕听到这里,眸子里精光一闪,略有所悟。
“下去吧,唤诸军渠帅前来议事!”
“喏!”
那小校应命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待得小校离去,看不到身影的时候,张燕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嘴里喃喃自语。
“终究还是没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