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大厅。
董卓坐在坐榻上,粗犷的脸庞阴晴不定,瞳孔里眼珠子闪烁不停。
大厅里,气氛凝重,静若寒蝉,仿佛掉下一根绣花针都能听得见。
半响,董卓抬起头,阴沉着脸,盯着站在大厅中间的李儒,声音冰寒刺骨,冷得让人打颤。
“文优,那小子真得这么说?”
“千真万确!”
感受到董卓那森冷的杀意,李儒点了点头,肯定道。
从牢房里回来,他就马不停蹄将刘恕所说的事情向董卓禀报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董卓脸色会阴沉得吓人。
想想他们在西凉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何曾受人如此挑衅?
可到了洛阳,却处处受阻,现在就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横眉怒目,肆意妄为了。
这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好好好……那小子不是说有一身虎胆吗?本太师就依其所说,但有不胜,提头来见!”
董卓让刘恕一而再再而三撩拨起火气了,这一次也是下了狠心。
你要兵马,老子给你兵马,你要粮食老子给你粮食,你要出谋划策之人,老子也给你,但若你不能将敌军阻挡在关外,那么休怪我不讲情面,心狠手辣!
“岳父,不可!若是依那小子所言,此子羽翼必将丰满,到时候恐怕将脱离掌握!”
李儒没想到董卓竟然真得答应了刘恕那无理的请求,脸上露出急色,摆着手极力劝阻。
他现在担心若刘恕真得如其所言,将关门打开,放关东联军进城,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李儒是懂得!
关东联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汜水关,甚至关内的粮草辎重,而他们就算调兵遣将星夜急行赶到了汜水关,也将是一场恶战。
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不慎,他们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甚至会丢掉洛阳,成为溃军!
“放心,那小子不会!”
这时,董卓冷静了下来,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从北邙山那夜初识,到现在交手数个回合,董卓不敢说对刘恕知根知底,但他的秉性或多或少可以知晓一二,毕竟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此子是个重情义,知孝心之人!
否则,那夜,他一怒拔剑,准备斩杀卢植,岂会挺身而出?
甚至初入朝堂,怒叱王允,为父证名无不透露着他心有孝义。
所以,他才敢答应刘恕那无理的要求!
“这……”
李儒见着董卓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跟在董卓身边这么多年,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董卓是哪里来得自信。
想不通就不想,听命令就是了,这是李儒一贯的作风!
“儒悉听遵命!”
“对了,此子所说得话,你去告诉文和,让他盯着点,若事态紧急,可与文开暗中商议,便宜行事!”
董卓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最终稍微提一下。
“喏!”
李儒躬身应答,接了吩咐转过身就往屋外走去。
“唉……文优,关东盟军溃败之后,此子一并除掉吧!”
就在李儒一只脚快要踏出门外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悠悠的叹息声。
这声音里透着一缕缕无奈,一丝丝疲倦。
“是!”
李儒转过身,弯腰作揖。
从董卓的话里,他听出了深深的疲倦,甚至一丝怨念。
知道董卓不愿意在等了,这次事情结束后,不管如何,都要将刘恕这个包裹解决了!
因为,他拖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李儒将心里的杂念抛开,迈起脚步,踏出了大厅。
外面,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空气清新。
大汉的天下,虽有动荡,可这气候,空气却非后世能比。
卢府,此刻正门大开,张灯结彩。
门槛上,还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焰火摇曳,气浪滔滔。
这是卢府的管家,为了让刘恕除去从牢里带出来的晦气和霉运,特意准备的。
当刘恕进门的时候,必须要一脚跨过火盆,方可除去身上的晦气和霉运。
为什么,特意准备?
卢植作为在士林中名声响亮的大儒,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卢府的管家不一样。
能成为卢府的管家,忠心暂且不说,更重要的是那眼界肯定也不低。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相信!
可年轻的时候,听乡里村妇说人若是沾染了冥冥之中的晦气,霉运,那这一辈子都会渐渐倒霉,也让他心思渐渐浮动了起来。
自从刘恕来了卢府之后,这府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就连不言苟笑的卢植,偶尔都会面带笑容。
管家跟着卢植这么多年,自从夫人离去了之后,可是很少看到自家的老爷有过这样的笑脸。
现在,刘恕出事了,进了牢里,而且还是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进了两次。
这要说不是沾染了晦气,霉运,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倒霉?
既然有了霉运,那么就要清除。
而跨火盆,就是清除的第一步。
火盆跨过了之后,尚有泡温泉,细柳枝!
刘恕走上台阶,看着火盆里炭火烧得正旺,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尼玛,这都是什么啊?
感受着老管家那殷切的眼神,刘恕没办法只得咬着牙一脚迈过了火盆,准备踏进大门,却没想到老管家伸出手将他拦了来,道:“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沐浴!”
知道躲不过去了,刘恕只得跟着老管家后面往洗澡的小屋走去。
推开门,小屋里白腾腾的热气萦绕,水汽弥漫,在小屋的中间,一个一人高的浴桶摆放在房间里,水汽蒸腾,热气肆意。
在浴桶的旁边,尚有一身材敦实,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光着上身,肩上搭着一件洁白的澡布,搅拌着浴桶里的热水。
“公子,快宽衣沐浴吧!”
老管家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木桶。
“梁伯,这不用了吧!”
刘恕看着都想翻白眼了,这哪跟哪啊。
洗个澡,有这样洗的吗?
“公子,这去晦气,又怎能不宽衣呢?”
怄不过梁伯的眼神,刘恕无奈之下,只得将衣服脱光了,跳进了浴桶之中。
嘶!
跳进了浴桶里,刘恕才知道这水有多烫。
算算日子,也有一个月,没这么舒服的洗过热水澡了。
刘恕将身体埋在水桶里,闭上眼睛,全身毛孔舒展,感到万分舒爽。
这时候,老管家,也就是梁伯拿着一枝柚子叶,走过来用叶子轻轻的在刘恕头上拂过。
看着梁伯拿着柚子叶在他头上拂过,刘恕也没说什么。
前世的时候,就听说过用柚子叶去晦气的,只是没想到今日会用在他身上。
这一个澡,刘恕洗得很舒服,甚至在热气的熏陶下,眼皮子耸拉,渐渐陷入了熟睡中。
在牢里待了一个月,虽说轻松,可这一个月神经却紧绷,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泡在热水里,这倦意不自觉的悄然袭来。
等到刘恕醒过来之后,以是傍晚时分。
穿好衣服,刘恕从小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庭院里,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贪婪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