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雨交加,每次闪电都能穿透窗帘把整个房间照亮。
“我说过,我不知道芬姐是什么时候下楼的。”阿梅决定反抗到底,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出路,“孙警官,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因为楼梯。”
“什么楼梯?”
孙世抬手用食指着房顶的方向,眼睛死死盯着对面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就是你房间上面的楼梯。”
阿梅顿时石化一样,脑子飞快的回想那天在自己房间被警官询问时的情景。
“我之所以选择在你房间询问你,目的很简单——我想知道在楼梯底下的这个小房间到底能听见些什么。”孙世保持手指向上的姿势,继续说,“结果我在那里,能够模糊得听到客厅和二楼的同事们的动静,而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上下楼梯发出的脚步声会在房间里造成一点点重音的效果,再轻的脚步声,在那个房间里都听起来异常沉重而清晰。即使睡的再沉的人,也很难忽略掉这个动静,而据我说知你没那么爱睡觉。”
阿梅想起当时在那个这个男人曾经抬头往上看,她以为这只是在谈话中提到林氏夫妇时,象征性指向二楼卧房的小动作而已。原来那时候他开始注意到了楼梯的脚步声。
的确如此,每次有人上下楼,阿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时间长了甚至能分辨出到底是谁的脚步声——比如小沫离家出走后回来的那个夜晚,即使脚步沉重迟缓了很多,她仍能准确的分辨出来。
“当然,这其中与林泽重新确认了很多情况,他告诉我那天一直到睡觉前,她母亲都没有下楼。警方认定死者是自己走到阳台的。那么如果说有人能够知道她下楼的话,那个人非你莫属。”孙世将双手一摊,撇撇嘴说,“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毕竟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你们?”
“我,还有林泽。”
阿梅点点头,她早就想到了,这个警察帮助林泽拼凑起各种记忆片段和线索,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表面上最没有动机的保姆,“你们还猜到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杀了芬姐?”
“不,起码我不这么认为。但是我却相信你是最后见过她的人。”
“我没有杀她,无论你们相信与否。”阿梅叹口气,用手抚摸茶杯,茶水早已凉了,“那晚我确实看到了芬姐。”
孙世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我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让他来听听。”
几分钟过后,林泽赶到房间,他在电话里已经得知这次前来的意义。
“梅姨,您终于决定开口了吗?”林泽坐下,一脸严肃。
阿梅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脱胎换骨的男人,心中很是挣扎,刚刚被孙世敲击出来的一点勇气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不想摧毁现在的一切美好,特别是她最亲爱的小泽,“你想知道真相是吗,真相就是我没有杀芬姐。”
阿梅看见林泽眼中投射出失望,接着突然暴跳如雷,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阿梅,脸憋的通红:“我不相信!我知道你那包东西是砒霜!三氧化二砷!我想起你看见我翻出那包毒药时慌张的表情!是你!你是凶手!”
阿梅感到心灰意冷:看来他们这次要我来的目的果然是当面对质,虽然不知道孙世的想法,但小泽确实已经把我认定成了杀人凶手,大概可能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可是到了今天,知道真相还有什么意义?死者残酷冰冷的真相只会让生者痛苦不已。
孙世安抚好林泽失控的情绪后,走到阿梅身边,“这孩子这两年经常被母亲和姐姐的死所困扰,所以开始联系我,毕竟这两个案子我都参与了。”
“小泽他怎么……”
“有些事情可以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去碰触,可是终有一天会挖到它。”孙世看看林泽,林泽低着头,默不作声,“可能因为父亲也要走,他突然感觉世界上就剩自己了,很多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夹杂着各种困惑涌现出来,他怀疑您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迫切的需要答案。他这样的年纪,如果带着这样的疑问开始一个人的生活,该是多么悲哀。”
林泽开始发出抽泣的声音,厚实的肩膀不规律的颤抖。
“其实,对于芬姐的死,我一直很内疚。”阿梅终于鼓起勇气,如果小泽被真相困扰成这样,她也丧失了保守秘密的意义,“请你们不要打断我。”
阿梅想起在小沫房间的那晚,与砒霜一起被好好收藏起来的那封信。
信上是芬姐的字迹:
“停止吧,一切都停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