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桃吓了一跳。自从绺子里的兄弟们被大当家遣下山,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天黑前接到信,子时必须赶回绺子。进城的时候太阳还老高,就去赌局玩了几把,刚定更,城南响起了枪声,街上就乱了套,日本鬼子到处在抓人。因为身上带着暗器,躲在里面没出来,眯在旮旯睡着了,一觉醒来,误了时辰。
从赌局出来正急着赶路,听见空屋子里有响动,过去一看,见日本兵正在像疯狗似的糟蹋亚桃,摸出飞镖把那家伙揭了壳。
“没准又发财了。”三猛子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亚桃,有些兴奋。
亚桃不关心那些,心里惦记着常武在不在山上。离山寨近了,原本心里是怨恨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却矛盾起来,有些忐忑不安。
“谁?谁?”门柱子前站着两个弟兄,都背着枪。
三猛子看见两个弟兄背上的枪兴奋起来:“怎么地,又分篇了?还好,我没迟了。”
两个弟兄对了一下眼色,走过去,下三猛子的枪。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今天刚弄到手的,凭着它到大当家那领赏呢。”
“大当家有令,进入者,一律下了家伙。”
“什么什么,怎么像见皇帝老子似的,难不成还要净身?什么时候立的规矩。”
两个弟兄不由分说下了三猛子的枪。
三猛子气的一跺脚,扯着亚桃呼呼往里走:“找大当家问问,这是干什么?”
“她是谁?不许进入山寨。”两弟兄拦住了亚桃。
“怎么地?人也拦着?她是武当家的压寨夫人!”三猛子急眼了。
亚桃腾的一下红了脸。
“压寨,夫人?”两个弟兄愣怔了一下,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亚桃。
“盘亮,腰细,******,当压寨夫人够资格。”
“还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弟兄们有眼福了。”
“亮瞎你们的狗眼!”三猛子推开两个弟兄,拉着亚桃往里走。
“这压寨夫人应该不算外人,和咱一锅搅马勺的女人。”俩弟兄看着亚桃的细腰,嬉笑起来。
亚桃低着头,一语不发,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常武说胡子弟兄野性,还真不假。
“回头和武当家讨酒喝。”亚桃已经进了寨门里,两个弟兄还在哪兴奋的嚷嚷,没有了刚才那副恶煞门神的脸。
亚桃感觉进山寨像进鬼子营似的,有种怪怪的感觉,便和三猛子说:“寨子里还真有规矩。”
三猛子忽然停住了脚步,瞅了瞅前面亮着灯的聚事堂,说:“今天晚上闹哪门子妖,往日不这样。”
“他们该是在睡觉吧。”亚桃想想要是绺子里的胡子都在,那些贼溜溜的眼睛,下贱的嘴,还不把自己吞了,心里有些打怵。
“对啊,要是弟兄们都回来了,应该闹闹吵吵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都睡了?”三猛子拍拍后脑壳:“这是唱哪一出。”
亚桃踌躇这不走了,说:“要么你进去,帮我叫他出来。”
“哪个在外面瞎叫唤,还不快进来。”聚事堂门里晃出来两个人,手里也拎着枪,朝三猛子喊。
“是你三爷爷,几天没见都长脾气了。”三猛子嘟囔着,看了亚桃一眼:“进去吧,没准武当家正等你呢,你进去往堂前一站,晃晃他们的狗眼,一个个像吃枪药似的,混球。”
亚桃脸一绷,心里说,来都来了,还怕见他们,日本鬼子拿枪对着自己,也挺过来了。
聚事堂里灯火通明,乌烟瘴气,坐着四五个汉子,千金轴坐在中央的大椅子里,叼着烟袋,低着头一口连一口的吸。
三猛子和亚桃刚迈进门里,千金轴闷声喊了一嗓子:“线了。”
立时从堂后上来几个人,一左一右扭住了三猛子和亚桃,稀里哗啦就绑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大当家。”三猛子急的叫起来。
“叫唤什么,把他带到牢子里去。”千金轴怒了。
“我来找人的,快放开我。”亚桃挣扎着,以为是破坏绺子的规矩,才被人绑了,心里没怎么害怕。
“我认得你,是林氏庐邸的丫头,不是嫁到马甸子了去了吗?怎么跑到鸡冠山来了?”千金轴抬起头看了亚桃一眼。
“我来找人。”亚桃的目光在堂里搜了一遍,没有常武,心里嘭嘭打起鼓来。
“找常武?”
“是。”
千金轴站起来,走到亚桃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说:“要是早几年,还真能做了压寨夫人,如今,世道变了,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还想做压寨夫人,只能嫁给日本人了,正好我也做个顺水人情。”
“你要干什么?”亚桃气的满脸通红,心里说,常武在哪,怎么不出来。
千金轴说:“把她带到隔壁,等着武当家。”
亚桃感觉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一凉到底,常武不在寨子里。
亚桃被带到了隔壁的屋子里,屋里等着一盏煤油灯,半截炕,一条凳子,其余什么也没有。有一扇窗子,钉着木条,分明就是监牢。
“怎么会这样?”亚桃后悔起来,是自己太任性,太鲁莽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要么人都说胡子是狼,还真是土狼的德行。
弟兄们并没有绑她,还好,还能活动,跑过去推了推门,门在外面上了锁,转过去摇摇窗子,木条钉的死死的,上面落满了灰尘,被袖子扑了起来,弄得到处飞。
“嘭嘭。”有人在隔壁敲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