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四红馆不远的大树下一个叫花子,精神有问题,抱着大树扭来扭去,样子很滑稽,是怪六。
守门的士兵抱着枪,看着叫花子的怪态,忍不住哈哈大笑。
酒井美黛看了一眼士兵,想训斥,忍了回去,回头对亚桃说:“你可以走了。”
亚桃看着门外的车,心有迟疑,为什么是警察?怎么不是老爷的轿车呢?或者常武?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再说,亚桃心里嘀咕着,快步向外走去。
抱着树的叫怪六精神亢奋的跳起来,学了一声野猪叫,好像害怕似的,躲到了大树后面。
“姑娘,请上车。”警卫士兵打开了车门。
亚桃心里虽然迟疑,但还是迅速钻进车里,心里安慰自己:“警察是警署里的人,不是日本人,不会害自己的姐妹。”
车里除了司机,还坐着一个人,警务厅司长。
亚桃乍看之下误以为是老爷,怎么穿了警察署的衣服,刚要开口请罪,发觉那个人不是老爷,比老爷矮了一头,脸倒是稍白了些。
亚桃没有说话,那个人也没有说话。
军车驶出四红馆,刚刚走不远,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炸雷把车底炸穿了一样,车猛地震了一下,颠簸起来,向一侧倾斜着,像要翻到的样子。
司机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请示司长:“爆胎了,怎么办。”
司长蹙起眉头,盯着车外,看见了路边又蹲着一个叫花子,皱了皱眉说:“甭管,只管开你的。”
亚桃把脸凑近车窗,猛地看见了远处火光,先还是一房高的火,转瞬间就冲到了天空。跟着响了三四声枪声,很快被火的呼啸吞噬了进去。
“怎么回事?”坐在前面的司长也看见了火光。
“是日本军营后面的油库失火了。”司机沉稳的开着车,声音很平静,好像本来就知道油库会着火。
“怎么搞的。”司长安然的靠进座椅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车颠簸着穿过日本军封锁的大路,驶向流亡地。
日本军营里响起了警报,卡车,摩托车载着日本兵呜嚎着冲向油库方向。
直到看不见日本军营炮楼上的旗子,亚桃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下,小心的问坐在前面的人:“你是哪个?谢谢你接我出来。”
警务厅司长听见如清弦一样的声音,似乎怔了一下,回转头,看见亚桃的刹那,整个人瞬间凝固,张着嘴哑在那里。
“我,我…”亚桃以为自己的样子吓到了他,羞涩的低下头,暗暗整理凌乱的衣服。
“你多大了?”司长用目光扫了一眼司机,好像在忌讳什么。
“我十八了。”亚桃感到他的表情很奇怪。
车驶入黑金路,司机突然叫了一声:“怎么设了路障?”
前面的路上横着烧焦的房梁。应该是从那边的废墟里拖过来的。
司机猛地往后倒车,拐进一条胡同,刚刚行驶了几米,发现胡同已经被倒下的墙坯子堵死了,墙坯子上还连带着半扇烧焦的窗框,伸在空中,窗框上挂着一顶破帽子,像个小人在拦路。
司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司机说:“往死里开,不要停车。”
车颠簸着向胡同外倒,轰的一声,一堵墙在车后倒了下来,四溅的土块冰雹一样砸在车顶,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一片乌烟瘴气,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司长怒了,大力的拍打车座。
司机不得不停下车,两个警卫士兵打开车门,想跳下车查看情况,脚伸出去,一根铁丝套迅速套到了脚上,等他一抬脚,咕咚一声,被绊倒在地。从废墟里窜出两个人,捂住警卫的嘴,迅速拖到断墙后面去了。
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打开车门下车,同样被铁丝套绊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头被木棒狠狠的击中,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纹丝没动。
司长把头探出车窗,气恼的大叫:“怎么回事?”
“别梁子!”硬邦邦的枪口,冰冷的顶在了司长的脑袋上。
亚桃还在愣怔的功夫,先前在四红馆门口装疯弄傻的怪六窜进车里,一下子把她掠了出去。
怪六一手掳着亚桃,一手捂着她的嘴,叫了一声:“挣着了!”
用枪顶着司长脑袋的是贾七,听见那边的黑话,知道得手了,喊了一声“挑!”
黑影起落,贾七他们挟着亚桃,敏捷的翻越断墙,转眼消失在废墟里。
亚桃被怪六扛着,脑袋充血,眼睛发花,晕乎乎的浑身无力,心里还是明白,想开口叫,却说不出话来。
跑了一段路,怪六把亚桃放在地上,把一块湿布捂在她的鼻子上。
一会儿工夫,亚桃感觉头脑清醒,还没等她开口,怪六急着说:“我们是来救你的,不用害怕,马上送你回家。”
亚桃看着几个叫花子,心里慌乱:“你们是谁?”
“我们是武当家的人。”怪六的眼睛在亚桃身上扫:“武当家眼光不赖。”
“小心武当家抠了你的眼珠子。”一个叫花子把怪六推开。
“常武在哪里?我要见他。”亚桃心里愤懑又悲戚,眼泪差点出来。
“这个你别问,你先回林府。”贾七把枪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