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打开,一名身材矮小的防毒面具,走近孟想。她移过来一张椅子,拿出注射针筒,手里变魔术般出现一碗液体,浓稠像醉汉吐出来的秽物。
孟想一看就有想吐的冲动,可是他肚子空空也没啥吐,就任由女防毒面具摆布。
作为一个前花花公子,孟想对女生的身材很熟识,即使她穿着很宽松的衣服,但胸前仍有相当的规模。
她又把管子插进他嘴里,注射筒一推,液体一下子进到肚子里。孟想顿时来一点力气,等到他灌完那一晚液体后,他开始有说话的冲动:你们为啥还不动手?
“别说话,好好休息。”
“美女,行……行好。”
“嘿,病得这么重,还有这么轻浮?”
孟想心里一惊,这种口吻一般都是大妈,想从她口里套点东西得换个法子。他眼里咕噜滚下一滴眼泪,眼神里流露出感激。
“姐,帮……弟一把?”
“别说话。”防毒面具看了一眼孟想,把最后一针液体注进他嘴巴里,收拾好道具,门又轻轻的关上了,只剩下一个手脚无力的孟想,和一盏米黄色的灯光。
孟想越来越觉得,他的器官被通过正规途径卖出去了。
他推断,只要他一断气,马上就会被肢解,十二天后家里将收到捐献器官光荣的锦旗。
他的死因将被掩盖得神不知鬼不觉,有医生开具的病危通知,有器官捐献书上的伪造笔迹,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孤儿,没有人会追究他们,正义谁会帮他伸张。
孟想越觉得不服气,情绪就越波动,头脑就越眩晕。他挣扎着想下地,软绵绵的双手双脚,支撑不起他的肢体,他只有靠脊椎的力量,像一条上岸的鳝鱼一样,来回扭动,嘭一声,掉到床下,晕死过去。
等孟想再次醒来时,手脚被固定在床上,这次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他操着沙哑的嗓音说:要杀,要刮,动手。
孟想的眼睛又被张开,这回也是那个瘦医的手,他又摸了摸脖子,转身对其他防毒面具说:是时候采取特别措施了。
终于还是来了。孟想在梦里已经死过一千回,但死亡真实地来临时,他仍有一丝恐惧。他想象着自己的肚子被锋利的柳叶刀花开,一件件器官离开熟悉的躯体,最终他死了,天堂会不会有美女呢?说不定会下地狱呢?
“一旦采取特别措施,牵涉面会非常广,我们得慎重。“有一个防毒面具说。
“事态一旦失控,将酿成灾难。“
“我们只是按照经验推测,现在仍无法确定。“
“难道我们非得看到灾难发生了,才能确定吗?“
这帮防毒面具陷入激烈的争吵当中,从他们的口吻可以推断防毒面具内唾沫横飞,而且声音特别粗鲁,隔着仿佛面具也能感受到威力。
“方院长,你敢不敢担起这个责任。“瘦医语气刚正不阿,很少人能这样跟院长说法,但瘦医直来直去的性格从来如此,很多同事在背后笑瘦医说,方院长跟他同一批近来的,现在都当院长了,他还是个副主任医师,混成这样还不如滚蛋算了。
“老刘,你也别激动。我回去研究研究。“
“病毒是不等你研究好才行动的。“
“老刘,让方院长再研究研究,也不耽误再这一时半刻。“比瘦医年轻的主人医师钟医生说。
“不行,得马上行动。“瘦医得防毒面具碰上了方院长的,他激动地抓住他的大白褂,扯出皱褶来。
“这医院你说的算,还是我说得算。“方院长冷冷地晾下一句,气氛尴尬。
“在医学的殿堂里,没有等级,唯有真理才值得我尊重。“
“你们评评理,老刘说他掌握了真理就掌握了真理,这科学吗?“
周围的防毒面具纷纷发言,或劝或声讨,轰轰闹闹之下,把老刘赶出了房间。当大白褂们都陆续步出病房。孟想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词:病毒。
难怪他们戴着防毒面具,敢情不是怕我认出他们,而是怕病毒。刚才那个瘦医说,要马上采取行动。到底是什么行动呢?这一切都让他摸不着头脑,脑袋一发热,又昏睡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只面罩,管子连着旁边的氧气管。
孟想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前两天短暂的好转以后,他以为自己准备要给摘取器官了,可是如今,五脏六腑都能感觉到在哪个位置。
第三天,孟想开始咳出血来。
第四天,孟想彻底失声,剩下奄奄一息的躯壳。
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