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鱼在岸上,不停地跳,牙齿咬得格格响,眼神里的愤怒像朵怒放的玫瑰花:要是在水里,我早把你们干死了。
可惜,它没有机会了,小黄双手保持扔出鱼时的姿势,晾在空中,看着跳舞的鱼。一看威胁不了他,就开始装蒜。“你也有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黄转身向孟想求助,打算怎么处置他?要不你来?这种鱼的味道好吃吗?会有死人的味道吗?(差点要问够十万个为什么)。
紫晴双手抱着头,显然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足够让人消化一阵子。她坐在岩石边上,撑在腮,看着平静的潭水发呆。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也是够倒霉的了。”刘老师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孟想记得小时候吃过很多有牙齿的鱼,味道还挺鲜美。他看着地上跳舞的鱼,沾满了草削,便拿着一根木棍,等鱼嘴张开时,塞了进去。再也不怕它有牙。
“我们在岸上,它们奈何不了,这些野生的鱼味道美翻了。”孟想让小黄去找几根树藤过来,幸亏在这荒山中,一路都是。他自己又从一棵长满刺的树上,掰下几根三角刺。用石头把鱼砸开,分了几片肉,三人便拿着这简易的钓具,钓起鱼来。
众人默默看着深潭,阳光在水面上,明亮动人。丛林的风呼呼吹过,海风在不远处的律动;飞瀑流沙,林间显得更加清幽。
紫晴靠着孟想那块岩石坐,她似乎对钓鱼有兴趣,孟想把藤端递给她。她接过,脸上有些隐秘的天真。孟想又想起,他和妹妹小时候在湖里钓鱼,妹妹的鱼饵总是一动不动,而他的这边却屡屡有鱼上钩。为了哄她开心,孟想趁她方便时,把有鱼的钓换给她。当她钓上一条鱼时,妹妹手舞足蹈,抱着他亲个不停。
想想过去这一幕,孟想幸福油然而生,转念便是悲凉。他听到咕咕一几声,原来是紫晴肚子饿响。
这个钟点,众人都已饿得七零八落。
“有啦。”小黄用力把水里的藤一扯,一条跟刚才那条一样大小的鱼,落地跳舞。小黄把木棍插进食人鱼的嘴里,看着含着棍子的鱼,小黄竟有生出一种战胜自然、我的命运我做主的胜利感。
好容易,钓上来十来条食人鱼,大小如掌。这回算是先把肉给解决了,可是没有锅没法处理。他看到悬崖边上,有一块给飞瀑冲击而成的石窝,只可惜没法放在火上烧,太厚。
这倒难不了他。
时至中午,在这个荒岛上,众人最大的渴望就是能有一顿饱饭吃。孟想把石锅加满了水,放入洗好的蕨菜,还有去掉去尾的食人鱼。又从火堆里夹出几块烧得冒烟的石头,扔到石锅里。只消片刻,石锅里的水便咕咚咕咚地冒烟,孟想又加进几块,终于味道浓郁的鱼汤可以出锅。四人拿着大片的树叶当餐具,津津有味吃起鱼来。
“没想到人生的美味,居然在落难时吃到。”刘老师有些感慨,他几天没刮的胡子,越来越浓密,看起来已经有当乞丐的潜质。
“我发现一个小秘密,不知道该不该说。”小黄跟鱼肉撕扯着。
“既然是秘密,那当然要说来。”孟想的这种睁眼说瞎话的逻辑,对小黄来说更有效。
“我好像看到瀑布里有一个洞。”
“有洞很正常。”
“洞里有扇门。”
“很正常啊。”孟想料他没什么惊人发现,吐了一口鱼骨,敷衍着小黄,“我们待会去看看。”
风吹流瀑,正午的阳光落在深潭中央,四周一片寂静,不时有鸟鸣。紫晴下意识地抓着孟想的衣角,四人猫着腰跟随者瀑布的节奏,追逐洞中的秘密,确实有一道黑色的铁门,不仔细留意,难以发现。这也激发了孟想的好奇心,要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紫晴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去。
孟想刹那有些心灵触碰,好像他们打通了点什么。但他安慰众人说,要是里头有什么线索,能让我们离开这个荒岛,冒险也是值得。
几个大男人,把卧倒在地上的大树,扛过来,扔到潭水里。过了片刻,又扔进去一棵,搭起十来米长的独木桥。
孟想一人快速上桥,身手敏捷,如履平地。他顶着飞瀑冲击,进入到洞里,向外面的人打了个ok的手势。不一会,又从洞里出来,要了一块花岗石。
这时刘老师也要跟着进去。不过,小黄阻止了他,反倒是自己进去了。
和孟想一起,把里头大门的锁砸开,里头浑浊的空气,令他们咳嗽连连。但定睛一看,这山洞竟然有篮球场那么大,微弱的油灯一直在燃烧,就着暗淡的光,他们发现有几张长桌,桌上有玻璃器皿,显微镜,记事板……几张椅子,有几块帘子隔开空间。
“很像我们的医疗实验室。”小黄说。
孟想神思千里,他留意到水泥地上有不少烟头,又拉开一块白色的帘子,后面竟是一墙的罐头。在另一块帘子后面,有几张床,被子已经散发霉气。
走到一张办公桌前,上面堆放着几份文件,写着:荒岛研究室(绝密)。既然如此,孟想便打开了这份绝密文件,里头竟然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字眼:甘油脂肪、血小板值、红细胞血球指数、谷草转氨酶(GOT)、乳酸脱氢酶(LDH)、直接胆红素……
他递给小黄这份文件。
小黄不屑地说,这还绝密,一份体检报告而已。他随意翻着这份绝密文件,脸上带着先知般的得意,这是他熟识的领域,更何况孟想也有不懂的时候。
“孟想?孟想是那个傻叉呀?”小黄拿着文件,指着落款。
“是我。”孟想恼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007,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真不是傻叉,你全家都不是,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的爸爸妈妈都不是,这也不对,本来就不是……你懂的吧?”小黄连连道歉。
孟想神色凝重。小黄连连解释,我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吧。
“什么跟什么呀?”孟想指着文件说,“这里出现我的体检报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小黄转念一想,惊叫一声,把外头的紫晴和刘老师吓一跳,“什么事呀,快先出来。”
“没事,有只青蛙。”
孟想脑子快速转动,他双手捧着小黄的胖脸说,“听我说,这事先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想引起大家恐慌。”小黄很少看见孟想这么严肃,他点点头,小眼睛里差点涌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