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盯着徐荥焘指节苍劲有力的手,瓷杯都被他捏碎了,脸上却不见半点吃痛的表情,好像用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似的。陆衔便有意调节气氛的称赞了他一句:“几个月不见,指力见长了!”
方才握杯的手掌,此刻空空荡荡的悬在半空,徐荥焘缓缓握紧了拳头,吃力的砸在桌面上,对陆衔说:“都怪你,你如果不来我面前嚼舌根,我哪里至于这么失态!”
陆衔不服气的瞥了徐荥焘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跟你置气,我来这儿,就是想套你的一句话,咱们的赌约,还做数吗?”
徐荥焘咬紧了牙关,目光僵滞了半天,坚毅的说:“当然作数,你只管专心把你的舞蹈练熟了,保管不让你白下功夫,既然当初她稀里糊涂的上了我这条贼船,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她下去的……对了,那个叫阮畅的,跟我详细讲讲是什么情况!”
陆衔本身对阮畅也没太多好感,谁教他动不动就跑去骚扰褚丫头,于是,一边喝酒,一边兴致勃勃的开启了诋毁阮大才子的话题。
褚南刚得了空闲,就风风火火的跑去了乐府,把从皇上口中打探来的消息,传达给蔡伊之后,总算消除了蔡伊的忧患。接着又欢喜雀跃的邀请蔡伊,随她和陆衔一起去郊外游玩。
蔡伊语气委婉的推辞说:“陆将军邀请的人是你,我贸然跟过去不太合适吧?”
褚南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不合适的,陆衔那家伙太不老实,私下里老是欺负我,我还仗着师姐去了给我壮胆呢!”
蔡伊面带揶揄的笑着说:“想你从小到大,在乾莱山横行霸道了那么多年,居然也有害怕让别人欺负的时候,乍一听来,师姐还觉得不太习惯呢!”
褚南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无辜的说:“我哪儿有师姐说的那么霸道,就是有点儿小任性而已,师姐!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到时候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认识,好不好?”
蔡伊略被提起些兴致,打趣的问:“新朋友?能现在透漏一下,你这个朋友的消息吗?让我看看值不值的师姐出山!”
褚南却遮遮掩掩的嘟着嘴说:“现在给你透漏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你明天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
短暂的迟疑之后,蔡伊终归不想扫了褚南的兴头,便轻快答应了:“好吧,师姐就依你的意思,去给你做一回保镖!”
翌日清晨,蔡伊如约现身。当褚南告诉她,要给介绍的朋友,正是眼前这个气质卓然的少年,也就是当今皇上时。蔡伊瞬间绷紧了神经,毫不含糊的下跪施礼,在心里把褚南一顿骂:这个脑袋糊涂的丫头!昨天不肯把话说清楚了,眼前这位可是天子啊,岂是她们敢随随便便结交做朋友的……
虽然之前,齐誉和蔡伊都从他人口中听说过彼此,但见面却还是头一回,齐誉态度随和的迅速让蔡伊平了身,大致对她打量了片刻,暗赞她的美艳着实会令人眼前一亮,果真有颠倒众生的资质。因为齐誉和褚南终日朝夕相处,关系愈发的融洽,自然对她这个师姐也捎带着另眼相待。
这天,正是陆衔和褚南约定好了的,要去郊外桃园游玩的日子。陆衔欣然跑进皇宫去接褚南出宫,却发现在那儿静等他的不止褚南,旁边还站着同样整装待发的蔡伊和齐誉。
看着同是寻常百姓打扮的三个人,陆衔郁闷的兀自矛盾了半晌,愣是没好意思把心里话表达出来,他本来是计划和褚南来次亲密约会的,没料到这虎丫头会如此不解风情,硬是瞒着自己拉帮带伙,搞成了大家扎堆去玩儿了。
陆衔暗叹,早知道是这么个局面,就索性把徐荥焘也叫上了,说不定还能促成他跟蔡伊破镜重圆了。尽管在心里大失所望,陆衔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屈膝下跪,给皇上行了个礼。在皇上的示意下平身后,陆衔恭敬的询问皇上:“皇上此次随微臣微服出游,可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齐誉如实回答:“除了总管程岭,不曾告诉旁人!”
陆衔表情肃穆的拱手对齐誉表态说:“皇上只管放心游玩,微臣必定竭尽全力的保皇上安全!”
齐誉却不给面子的推辞道:“朕不用你保护,小南子之前已经对朕承诺过,保证会舍命护着朕了!”
陆衔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褚南,她啊?不把皇上带沟里就不错了,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声称要保护皇上,亏得皇上也敢相信她。
由于之前准备不够充分,陆衔立刻去安排小虎重新备了辆宽大舒适的马车。伺候三个陆续上了马车后,由陆衔和小虎在前面,驾着马车低调的驶出了京城。
京城外,此时已秋意尽现,轻风吹动着树叶,透出或浅或深的黄色,看上去甚是舒心。一路上所经之地,但见万物成熟,各类果树缤纷,累累硕果沉甸甸的挂在枝桠上,说不尽的诱人。其中有金黄硕大的梨果,还有透着橘黄色的柿子,也不乏外表朴实无华却内藏珍珠玛瑙的石榴……秋风拂过,黄叶飘动,阵阵沁人心脾的果香也随风扑鼻而来,不禁令人心旷神怡。远远望过去,满山层林尽染,大地一派秋景。处处诗意盎然。
马车穿过茂密的树林,行至桃园深处,现出一个院落,院落内有几间气派的房舍,早有一主两仆立在门前等着。
这座院落的主人姓郭,名子谦。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此人祖上是做窑务的,家底殷实。身材看上去十分高达魁梧,眉目舒朗,同陆衔一样,都是性格较为豪爽的男子汉,所以他们二人的交情甚好。
郭子谦一见到陆衔,忙快步迎了上来,走近之后,勾肩搭背的和陆衔低语寒暄了两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冲着马车高声说:“怎么还不见弟妹下……”
郭子谦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陆衔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小声附在耳边警告他:“车上不止她一个人,说话注意些,目前关系还不太明朗呢!”
郭子谦听完后,了然的点了下头,忍不住揶揄他:“你做事可真够拖拖拉拉的,居然到现在还没得手!”
车内的三个人,由随从小虎逐个搀扶着下了马车,马车外,这个时段的阳光正烈,泛白的直教人睁不开眼,褚南一时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便用手在额头上搭了凉棚,缓缓走近陆衔,边走边眯着眼睛说:“好晒呀!”
陆衔痞痞的对着她笑道:“那是自然,一直都这么帅!”
褚南摸不着头脑的问:“恩?你说什么呢?”
陆衔自恋的摩梭着下巴说:“你刚不是夸我‘好帅’吗?”
褚南汗颜的瞅着陆衔,这家伙脸皮的厚度又见长了,但念在他最近待自己还算不错的份上,便没好意思打击他,权当行善的说了句:“算了,你就当我刚刚是在夸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