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杂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屋子里还剩下一个,是陈湘的贴身丫鬟宝鸽,平日几乎和陈湘形影不离,徐荥焘对她吩咐道:“宝鸽!你先回避一下,我和你家小姐有些话要说!”
宝鸽听话的道了声:“是,姑爷!”便乖乖离开了。
宝鸽离了房间后,陈湘变得拘谨起来,由于陈家自小对她的管教甚严,使得她几乎未曾与男子单独相处过,就连和徐荥焘有了婚约以后,他们二人说话,也甚少有避着人的时候,陈湘略显紧张的问徐荥焘:“是什么事要这么保密,连宝鸽都不能听?”
在来时的路上,早斟酌好了的话,到了该说的关头,徐荥焘却怎么也吐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两个称谓:“陈湘……我……”
陈湘看徐荥焘那为难的样子,不禁替他着急,体贴的劝慰他:“荥涛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眼瞅着我很快就要过门,做你的妻子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跟我说的?”
本来就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看陈湘又对两人的婚事满怀期待,徐荥焘更加于心不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蔡伊的名子后,硬逼着自己开了口说:“对不起!陈湘!我不能娶你做我的妻子了!”
听清楚徐荥焘的话,陈湘眼角原本挂着的一丝笑意,霎那间了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愕然的望着徐荥焘。
徐荥涛这会儿莫说和陈湘对视,就连抬头的勇气都凑不足,只是垂首把视线躲得远远的,满怀歉疚的补充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陈湘魂不守舍的晃了晃身子,哀伤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说:“原来,你要对我说的是这种事!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会跟我提这些的吗?在遇到我之前,你不是也被很多女子吸引过吗?你有过那么多的风流韵事,满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你觉得,就算我再怎么孤陋寡闻。当真会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吗?”
被不留情面的挑起了前尘往事,令徐荥焘尴尬的无言以对!
见他以沉默带过,陈湘面带苦涩的笑了笑,又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怜的是,即便是明知道你一向朝三暮四,热衷于处处留情。我也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怨憎过你,总觉得那并不是真实的你,既然我是你唯一选择要娶回家的人,不管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少诱惑,我都一厢情愿的以为,你最终会因为我而收了心。直到现在,你才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傻,原来在你的心里,我远不如那些风尘女子,更能得你欢心?”
徐荥焘听到陈湘妄自菲薄,更感觉无地自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减轻自己所带给陈湘的伤害,只能出于下意识的随口安慰她:“陈湘,此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和你有了婚约之后,我真的再也没有做过留恋花丛的勾当!”
陈湘目光冷清的盯着徐荥焘,想听他如何自圆其说下去。
徐荥焘同样苦楚的表述道:“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辈子竟会遇上那么一个让我不顾一切的人,她让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甚至不惜连命都给她,试想喜欢一个人到这般田地,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在名分上受委屈。所以……”
陈湘接过徐荥焘未说完的的话,说道:“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其实只是要来跟我提退婚的事情,对吗?你说你不舍得让你的她在名分上受委屈,却舍得让我就此沦为别人的笑柄!”
虽然不至于伤天害理,毕竟害对方不浅,无论心里有再多的歉意,都免不了要带给陈湘一场无法泯灭的伤痛,徐荥焘只能硬下心肠,残忍的说:“我知道这件事会带给你极大的困扰。所以退婚这件事,我希望由你这边公开提出来会比较好些?”
谈话至此,陈湘仿若已经适应了铺天卷地而来的绝望,腔调和神情都麻木的不再像她,僵着面孔不解的问徐荥涛:“我提出来,会和你提出来的结果不一样吗?”
徐荥焘给出她解释:“这样能够保护你的名声,至少在旁人看来,是你看不上我了!”
徐荥焘不知道,他原本真心诚恳的说辞,听到陈湘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假惺惺,她凄凉的笑出声来:“呵呵!如此一来,我是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了。你也同样不必遭受双方父母的声讨了,我说的对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该用什么理由去应付父母的责问?是该告诉他们我变了心,还是该说我厌倦了凡尘俗世,想遁入空门?还有太后,我要怎么为自己的悔婚做出解释?这是她老人家亲自做的媒,亲口把我指给你!我是不是该拖着我陈家满门的性命去告诉太后,我看不上她为我挑的这个人了!”说到后来,陈湘的情绪渐渐失控,都最后已经完全变成吼了!
徐荥焘这才意识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陈湘,也有动怒的时候,忙继续向她道歉:“对不起,怪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考虑。”
陈湘此刻对徐荥焘千篇一律的道歉,早就不耐烦听了,对他嫌恶的挥着手,下了逐客令:“你没必要没完没了的跟我道歉,你走吧!快走吧!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我现在心里很乱,退婚的事,你容我想想再说。”
徐荥焘留意到陈湘的话音有所回转,方松了一口气,识趣的作揖告辞道:“好,那我回去等你的消息。”
徐荥焘别过陈湘,回到京郊别院后,忐忑不安的盼了几天,一直都没能等到任何音讯,便思虑着是不是该再主动去一趟陈府,跟陈湘照个面,亲口问她想做何打算?
两人告别的时候,陈湘的态度并不是很明确,让徐荥焘心里万分的没底。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沉住气,跑去找她探探动静。
这一天,亲眼看着徐荥焘心事重重的出了门,蔡伊立刻把青萄喊到身边问:“后院还有马吗,我突然很想骑马!”
青萄答道:“有是有,不过,你还是等公子回来,让他在旁边照应着你才妥当些!”
蔡伊忙表示道:“不用,我从小骑马的功夫就特别娴熟,不用任何人照应!”
青萄极好商量的答应了:“那好吧!我去叫人给你牵过来,你就先委屈点,在院子里骑两圈吧!我可是不放心让你去外头溜圈。”
对于青萄的建议,蔡伊没有作答,只笑着催促道:“你只管让人牵过来吧!”
马牵过来后,蔡伊不由分说的拉着便往门外走,青萄又不敢硬拦着。只是忧心忡忡的跟在她身后,委婉的劝阻道:“蔡伊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是答应了公子要好好照看你的!”
蔡伊在门口登上了马,对紧跟在后面的青萄说:“你先进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青萄为难的对蔡伊说:“蔡伊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如果公子回来了看不到你,我可就遭殃了!”
蔡伊笑笑安慰青萄说:“放心,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在你家公子回来之前赶回来!”
劝说青萄回了院中后,蔡伊迅速扬鞭朝着城内赶去。其实,她比青萄更害怕徐荥焘知道自己此次的行动,她压根不敢预料此行的后果,只顾拼命的往前冲。
匆匆赶到城里晃悠半天,终于在一处繁华地段找到一家医馆,蔡伊在医馆门外栓好马,抬步走向里面,所幸医馆内此刻不见其他来求医的病人,蔡伊稍稍把心放宽了些,坐下由堂前的郎中诊了脉后,郎中抬起头问蔡伊:“姑娘怀有身孕了,自己可知道吗?”
蔡伊自从出门上马后,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郎中道出答案后,身子像被抽走了架子的藤蔓一般,撑不住瘫软下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