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荥焘迈进了太后殿内,看到太后正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仕女刚沏上不久的茶,他走近了俯身屈膝对太后施礼道:“荥焘给姨母请安!”
太后早在徐荥焘进殿时就瞧见他了,浅笑着看他走至跟前,待他行完礼数,方开口说:“焘儿来了,快起来吧,哀家虽只是做姨母的,却比谁都清楚你整日都在忙些什么,哪儿还能腾出心思来专程看哀家,不如直接说出来,又来找姨母央求什么事呢?”
看姨母说话直接,徐荥焘也不好再作假,直接开口道出:“荥焘此番来见姨母,是想在姨母面前替一个朋友求情”
太后此刻已隐约猜出,徐荥焘口中的朋友可能就是褚南,于是试探着问道:“朋友想必是宫中的朋友了,想替哪个求情来着?”
徐荥焘径直答道:“是新进宫的侍女褚南,我听说她在宫里犯了错,但还未细问她是哪里出了差池,荥焘想肯求姨母,念在褚南刚进宫不久,对宫中的礼节和规矩都不熟,暂且饶了她这一次吧!”
听到徐荥焘所提的,正中了自己心中所猜想的,太后于是波澜不惊的说道:“侍女褚南,哀家倒是有些印象,我本来还以为是程岭拿你当幌子,想不到你还真认识那个小宫女,说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让姨母掂量掂量值不值当给你这个面子,先提醒你,莫妄想用‘朋友’二字圆过去!”
徐荥焘这下可犯了难,他可是连褚南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妄谈和她有半点关系,糗着脸踟躇了好大会儿功夫,才闪烁其词的支吾道:“她是…是我…我一个极好朋友的亲妹妹!”
柳太后悠然端起茶杯,浅品了一下,缓缓接口说:“哀家第一次听说,你还有个姓褚的朋友,哪天领来给姨母看看!”
虽然已经察觉姨母是在消遣自己,徐荥焘仍不得不硬着头皮编下去说:“这个…他在外省任职,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临走时委托我照顾她的,求姨母就答应了荥焘吧!”
柳太后丝毫没有表现出要应允的意思,只据理而言道:“若只是这等关系,你似乎是关心过盛了,姨母不过是让她同别的宫女一样,跟教引嬷嬷学习最基本的规矩,她既然进了宫中,该学的自然不能偷懒,如果由着她性子横冲直闯,那宫里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徐荥焘:“荥焘明白,姨母听孩儿解释,其实,褚南所担的差事并不同于其他侍女,是皇上体恤程总管年事已高,曾同做臣子的言论,寻思给程总管配个小跟班,时刻随他左右以供使唤!前几日,褚南曾充当过孩儿的随从进过一次宫,皇上和程总管见了都觉得她活泼机灵,便把她留在了宫里!”
柳太后似乎并不十分相信,语气充满置疑之意的问:“当真似你所说的那么顺理成章吗?”
仗着太后偏疼自己,徐荥焘也不怕漏了馅,信誓旦旦答道:“当真,荥焘并不敢对姨母撒谎!姨母也知道那些教引嬷嬷待宫女有多刻薄,荥焘恳求姨母赦免褚南吧!”
柳太后本就不想看徐荥焘失落,虽仍有些不放心,却禁不住松了口的交待道:“罢了,那丫头只要不是你又恋上的红颜知己,哀家也就懒得多过问了,你也是快成婚的人了,哀家不希望听到或看到,你又有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该收敛的时候当收敛些,好歹也熬到把正房娶进了家,了却了你父母并着哀家的一桩心事后,再去想其他的!”
徐荥焘本想趁机把退婚的事儿,一并对柳太后提了,又担心把柳太后惹怒了,两下都落了空,只得暂且压在心里,合计把蔡伊小师妹这件首要的事儿先摆平了。于是,乖顺的说:“姨母教训的是,荥焘知道了!”
柳太后:“方才押送褚南的侍卫,已经回来交了差,已将她交给了教引经验资深的李嬷嬷了,你只管去她那里要人罢!”
磨了几个回合,看姨母终于答应了自己,徐荥焘长长舒了一口气,俯身称谢道:“多谢姨母”!
徐荥焘与陆衔找到褚南时,天色已经暗灰,她正在一间阴冷的库房里关着,曲着腿坐在地上,脑袋耷拉在双膝上,脸侧向一边,看上去像是快要断气了。
陆衔紧张的走过去蹲下身,探着头看了看褚南的脸,发现她的眼睛是睁着的,这才略略放松了些,好奇的问她:“在想什么呢?”
褚南眼睛朝陆衔扫了一下,气若游丝的回了一句:“在等死呢!”
陆衔忍俊不禁的笑道:“哈哈,早知道你这么想得开,我就不用火急火燎的宫里宫外来回跑了。”
褚南眼睛里这才恢复了些生气,头渐渐的仰了起来问:“你为我跑了很多地方吗?我本来以为你不愿理我了!”
陆衔随意的朝四周看了一遍,目光又转回到褚南身上,揶揄她说:“本来是不想理你的,下次不准你再眼巴巴的望着我,用力的挤眼泪了。你平时能老实点,我也就不用给自己找麻烦了。起来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褚南一边听话的立起身,一边委屈的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眼泪又没有流出…嘶…”话还没有说完,褚南猛地顿住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迅速伸出手扶着身后的墙,脸上挂着苦楚的表情。
陆衔看着褚南丰富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凭着直觉作出推断道:“怎么了?是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阵仗,给吓得尿裤子了。”
褚南听到陆衔无耻的推测,依着她平时的性子,免不了是要打架的,只是眼下刚受了对方帮忙,便懒得跟他多计较,憋着火腾出一只手,对陆衔摆了摆说:“不是,曲着腿坐太久,麻到没有知觉了,眼前还一黑一黑的,应该是饿的狠了!”
陆衔看褚南那副样子,毫不含糊的捋捋袖子,俯身拦腰把褚南抱了起来,嘴里却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就知道你麻烦事最多,程岭都不给你饭吃吗?”
褚南性格单纯,任陆衔打横抱在怀里,也并不觉得难为情,嘴里还不忘回答陆衔:“中午吃了,我饿的比旁人快!”
陆衔此刻许是心情好,一边抱着褚南阔步向外走,一边大方的应承道:“这就带你去找些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褚南隔着陆衔的肩膀,看到了紧跟在后面的徐荥焘,直感觉这个未发一言的俊公子,浑身彰显着难以言喻的的风姿隽爽,便心怀好奇的问陆衔:“这是你的朋友吗?他也长的那么好看,你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好看的人?”
陆衔听了,莫名的生起闲气,垮着脸嘟哝道:“就说你没见过世面,那也叫好看吗?你没发觉天下最最好看的人,正在吃力的抱着你吗。”
鉴于此刻正接受着陆衔的体力援助,褚南不敢贸然和他争辨,只好没骨气的小声嘟着嘴说:“反正我现在也饿的不清醒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身后的徐荥焘早乐的笑跟花似的,上前和褚南搭讪说:“嘿!小丫头,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句话。”
褚南眨巴着眼诚实回他:“当然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