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止听到皇上说‘问太后去’。陆衔是说什么也不会去触那个霉头的,他和皇上一样,都是宁肯对太后敬而远之的,奈何皇上后面加了句‘正等着你给她老人家请安呢!’若是自己硬挺着不去,似乎是不妥的。只好告辞了皇上,找皇上的母亲大人去了。
陆衔到了太后面前,明显的拘谨了许多,脸上的笑意看上去硬邦邦的,毫无生动之气,像是生怕被太后挑着了毛病,一边行跪礼,一边阔声喊道:“微臣参见太后千岁”!
头顶的柳太后,操着素日惯用的阴阳怪气的声调说:“免了吧,这年轻人说话底气就是足,给哀家请个安,都恨不得把哀家的耳朵震出点儿毛病来!”
陆衔一边起身一边回太后:“谢太后!”心里却大不敬的想到:要不要这么夸张,在朝堂上垂帘听政的时候,百官齐声参拜,怎么没听见您嫌震耳朵?
柳太后可不知陆衔在腹诽些什么,自顾的说道:“最近,哀家可听人说,自从皇上给你提了羽林军统领后,正经的差事你不愿意做,一说起要出来京城溜圈,倒显得你最积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衔立即失声否认道:“当然不是真的,望太后明鉴!”
柳太后看陆衔脸上有惶恐的颜色,便缓和了表情笑了笑说:“既然你说不是真的,哀家也就不再过问此事了!”
陆衔知道,太后这是闲来无事在捉弄自己,以掩饰她纵容她的外甥抢了自己的差事,诚如她言,送两个姑娘回家,倒真算不上正经的差事,实在犯不上因这件事,惹得太后给自己小鞋穿,于是,急忙摆出满满的无辜以及崇敬之意,感动的说:“谢太后!”
柳太后接着叙道:“陆太傅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哀家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对你这个小陆子无端猜忌,岂不是伤了陆卿家的的心了,对了,出了宫回到家后,莫忘了代哀家给你的父亲问个好。
陆衔规规矩矩的躬身应道:“是!微臣记下了!”心里默默预算道,都提到回家给父亲捎问候了,应该离告别不远了吧,登时觉得有了盼头。
柳太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最近宫里宫外不是正忙着深挖御河吗,哀家想让你就去那边巡视看看,督促督促,每天来告诉哀家进程?”
挖御河?最近是赶的很紧,但好像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吧,于是,陆衔不敢置信的问:“要我去巡视挖御河?”
以为陆衔是有推辞之意,柳太后立马板上了面孔,冷冷的问道:“怎么着?这意思是哀家使唤不动你吗?”
看太后情绪反复阴晴难测的,陆衔忍不住想抓狂,却又不得不赶紧的为自己辩解道:“不是,微臣只是想到,那儿不是已经有御史监工了吗?我去那儿监了,让人家干嘛呀!”
柳太后回道:“他该干嘛接着干嘛就是了,我派你去,也不过就是想让你做哀家的小情报员,把你当天所见所闻的新鲜事儿,多给哀家说几件!你不知道,那个监工的模样不是有些难看吗,哀家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想受那个摧残,倒是极愿意多看看你们这种,面相好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以后呀,可多到哀家这儿来几趟,好给哀家解解闷儿!”
陆衔听了太后这两句的话,感觉十分受用,默默的想道:‘面相好又朝气蓬勃’倒是大实话,罢了,看在您老慧眼识珠的份儿上,小的就不辞辛劳,多来请几趟安,于是颔首回道:“微臣领命!”随后,便告辞了太后,出宫回府去了。
自褚南进了宫,程岭担心她伺候不好皇上,便把她留在寓所中,趁着自己空闲的时候调教她,想等她熟练些了再上岗。
这天午后,程岭刚伺候皇上用完午膳歇下,忙回到自己房间小憩片刻。
褚南颇识时务的凑上前,在程岭肩膀上敲敲捏捏,顺便开口打探道:“我听说小兔子喜欢吃萝卜青菜,我的小兔子这些天净吃咱们的剩饭,很久没吃那些新鲜东西了,您老知道从哪儿可以搞得到吗?”
程岭懒洋洋的闭着眼,随口说了句:“尚食局啊!”
褚南又接着问:“尚食局在哪里?她们会愿意借给我吗?”
程岭不假思索的回她:“若是你去,她们大概是不会理你的,你且先等等吧,等我得闲的时候,去尚食局给你讨些来!”
褚南本来还想再问程岭,什么时候他才能得闲,却看到程岭已经打起了盹儿,只得把话咽下了,却暗自计较道:“等等?我是最知道想吃什么东西,却吃不到的滋味了,可难受了,又怎么忍心让我的小兔子受这个罪,还是我自己先去尚食局试试手气吧,不成了再托总管去!”
褚南拿准了主意,便趁着程岭睡着的功夫,自个儿悄悄的出去了,只不过,她才刚出了寓所的大门,就已经不辨东南西北了,好容易遇到个小太监,褚南赶紧的上前拦住了问:“小哥哥,你知道尚食局怎么走吗?”
小太监被这亲切脱俗的称呼给套晕了。要知道在宫里头除了皇上,谁这辈子还能有幸被叫声哥哥呀。那小太监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褚南,热心的伸手指引道:“喏,朝那个方向,耐着性子多走上些功夫就是了!”
褚南朝着小太监指的方向寻过去,踏踏实实的多走了好一段距离。还是没有看到尚食局几个大字。只好忍着焦急,接着走,免不了埋怨皇宫太大,又忍不住怀疑那个小太监是否指错路了。
走着走着,右侧现出一个圆形的小门,褚南好奇探头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竟让她目睹了前所未见的芬芳世界,那边有观不尽的姹紫嫣红,奇花异草,一并水榭亭台,当真如同误撞了仙境瑶池一般,诺大的一个院子,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褚南便大着胆子溜进去观看起来,寻思道:“这里面有这么多种类的花儿,种菜的地方会不会也在附近呢,不防找找看,趁着没人拔两颗回去,如此,就不用等着程总管去讨别人的了!”
辗转寻觅了片刻,萝卜白菜均没找到,只发现有一小块儿颜色比旁处深很多的土壤中,栽着一种从没见过的绿植,褚南暗想:‘找了这么久,也只有这一种看上去像些青菜,不知道三弦喜不喜欢吃,索性先拔两颗回去试试,如果它不喜欢,就栽到它窝边做装饰也不错’。
‘三弦’是褚南给她的小兔子娶的名字,是从陆衔(六弦)名字里衍生出来的,只因陆衔和她之间发生过不愉快,便借此名字以泄私愤,有让这小畜生和陆衔称兄道弟的意思。
褚南谨慎的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并无来人,忙手脚麻利的拔了几颗。正打算抱着溜之大吉,不料,刚刚进来时的小圆门处,迎面走来一个女官,身后跟了几个和褚南相同服饰的普通仕女,那为首的女官在看到褚南手中的绿植后,蓦地变了脸色,对褚南怒斥道:“好大胆的奴才,御花园里的花你也敢动!”
女官突兀的斥骂声,把未经过世面的褚南吓了一跳,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费劲拔下的几颗青菜,均掉落了地上。
女官厉声指示身后的仕女道:“还不快去喊侍卫过来,把这奴才押到太后跟前去,问太后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