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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刘五儿割草(上)

到了七月最热的时候,树上的鸣蝉更是叫的叫人受不了。五儿一边忍受着蝉鸣声,一边听着刘婆婆叫骂,她偏过头去,过了正午的太阳还是那么热,晃得人眼睛疼,怎么都不顺意!

“再没见过这样的懒媳妇!月子早过了两个月,还赖在床上不起来,要男人伺候!”

“我倒要问问王家人,就是这么教闺女的,教出个懒媳妇来?不孝顺公婆,不伺候男人,连娃也不管了!”

五儿先是忍耐,可听她越骂越是难听,王桂花已经挣扎着下了床,直接摔在了地上也不见她停嘴,硬是要嚷嚷的全村里都知道!王桂花哭着倒在地上,一味的苦求着刘婆婆不要大声嚷嚷,小声的辩解,求着她不要带累王家。

王婆婆可把她推一个趔趄:“啥是我带累,王家养出你这样的闺女怪我么!”

五儿急忙拦在了王桂花的面前:“阿婆,你要我家失财不算,还要把我家拆了吗?我娘为啥子起不来床,村里人人都看到了,你非要我娘病死了才甘心!你安得啥心哩!我和姐姐们你看不顺眼,我娘你也非要逼死了,剩下我爹我弟弟你就好了?”

这可把王婆婆气了个倒仰,伸着指头指着刘五儿:“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们几个丫头老婆子看不顺眼咋地?你还有理了!还有你娘,咋个起不了床,二姐儿出嫁不是起了吗?那时候起的这就起不得了?装啥子娇气!”

“我二姐出嫁要拜别父母,我娘才挣扎着起床的啊。她这一起刚刚好些的身子又亏了,我二姐回门哭了一日你看不到吗?你就会找我家的晦气。大伯三叔都是好的,就我家惹你了?我爹我娘老实,你就捡老实的捏怎地?”刘五儿说着已是欲哭无泪,摊上这么个阿婆,占着长辈的名声有理也说不清啊!

刘婆婆被五儿这么一指责,可受了大气了。她坐地就拍着地哭:“不孝顺的婆娘养出的作死小婆娘,连亲阿婆都敢骂!这世上还有啥事儿是不敢做的,嫁了人也是背着汉子偷人的污糟货!”又骂刘土旺:“我白费了几十年的气力,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娶了的媳妇多少年生不出男娃来,谁知道背地里干了啥,养出的女子敢骂道亲阿婆的头上来。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我白费力啊!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哩!”

那个闺女媳妇受的了刘婆婆这指责,这时候宗法严苛哩,偷人的要沉塘!王桂花一听就一口气上不来,往地上倒去。

刘婆婆先还哭天抹地,看着王桂花倒地就啐了一口:“装啥装啥,瞅着男人要回来了装可怜是吧!老婆子才不信你这一套!”

刘三姐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看着时候刘土旺要回来了,便跳出来道:“五儿,不是说了叫你去割猪草吗,咋还在家里愣着?”又看刘婆婆:“阿婆,这热的天儿你咋过来了?来看我娘么?我娘咋在地上?”把刘五儿打发出去就要扶起王桂花,还招呼刘婆婆:“我娘身子不好,在地上久了必要病的,还要花钱吃药。阿婆你帮个手扶起来呗!”

王婆婆撇着嘴帮了把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丫头都是一窝的!”

刘三姐一笑:“可不就是一窝的,都是我爹我娘生的呗!”

刘五儿拿着镰刀和一个背篓也出了院子,心里顿时觉得爽气了许多。刘二姐当家的时候,只叫她凡事顺着阿翁阿婆说,哭穷扮可怜到底太过憋屈了。明明是他们偏心,却啥都说不了。三姐倒好,是个懒人暴脾气,常要被爹爹罚。不过二姐回门也不知教了啥,三姐就变得狡猾多了!

似今日,晌午里日头大,五儿今日轮着在家里收拾,四儿和三姐跟着爹爹下地。不过,田里干,菜园子里也干哩。刘五儿抬水浇地一个可干不了,三姐气力大些便留下来帮忙。刘婆婆吵吵王桂花,五儿在前拦着打头阵,刘三姐一溜烟去喊了刘土旺还先一步回来支走了刘五儿,免得一味孝顺的刘土旺扇巴掌哩!到了晚间回来,可不就消了气?

想了想自家阿婆,刘五儿还是有些气不顺,便不从村子中间的坡地下去河边,走远了些走到村子头,从村头的村塾过!

路过村塾,刘五儿便往里头张望,见得里头四十来岁的刘夫子摇头晃脑的闭目念着书,底下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娃娃跟着一句一句的念。刘夫子是三年前回的村里教书的,虽有几亩地却是赁给别人种,家里的菜园子也有妻子照顾。他从来不下地可不就养了一张白面皮,真真个读书人,与同一个村里下地的农夫再不一样的!村里的男娃都皮实,他闭着眼只顾着自己念,可没看到那些男娃一边口不对心的念着,一边互相里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也不知有啥好玩的!

刘五儿听得出刘夫子在教的不是《三字经》。她看着里面有一些大些的男娃没跟着念,大概是已经学过了,这其中便有大伯家的大儿子刘明生。而更小的娃娃便是今年入学的刘三婶家里和村里送来的几个,各自也拿着一本书,更没有定性。不过便是这样,跟着先生念书的人也少了很多,必是请假回家浇水去了。五儿看了一圈,念书的那些娃娃里面还是伍贤看起来最认真最出众,也不跟别人私下里胡闹。

五儿看一眼便跟着念。伍贤一瞥眼见着她,偷偷的跟她招了招手,五儿也点点头,心里的那点子不快早忘光了!可那边埋头写字的刘明生也要抬头,刘五儿怕被他看到,忙从窗边走远了些,跟着念了几句,一蹦一跳的往河边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渐渐走远,学童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新教的是啥,刘五儿已经记下了几句,只打算割了草回去问问伍贤。她口中先把到今年年头正好学会了背全了的《三字经》又拿出来念叨一遍。走到河边才背到了:“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便加紧把后面的几句背完,背到最后:“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便开始挽裤腿要下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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