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来迎娶,刘五儿便有些急,容七嫂却道:“莫急,还够没呢!”不慌不忙的给刘二姐正好插梳和花,便拿一根红绳沾了水,抖落了给刘二姐刮了刮脸,便道:“这便是开脸了。不过也就是个意思而已。以后就是妇人了,不似姑娘家面皮!”最后她拿了香脂给刘二姐润了脸,描了描眉。又撕了一张过年时候贴的红对联纸给刘二姐:“你先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饿哩!吃东西小心些,不要擦上了啥。吃完了便用这个抿抿唇,颜色才好看!”
刘二姐要起身,被荣七嫂子给按住了:“闺女啊,今日我可得在这里看住你!按着规矩,新娘子打扮好了可是不能动的!”
这时候,刘四儿端了一碗粥进来。荣五婶子看了粥很稠便点头:“你大姐到底是嫁过的人,也晓得些事儿。这时候可得吃些稠粥。吃稀了走半路上茅房可不难看哩!”
刘二姐听着就放下了碗。刘五儿劝道:“荣七婶子吓唬你哩!姐你不吃可要饿一日哩!”刘二姐终是又喝了两口放下,抿了红纸。她对刘五儿道:“有荣婶子陪着我哩,你去帮帮忙。”
五儿也知道人手紧,便点头道:“有啥叫荣七婶子喊我!”说着转出了门。
刘五儿看着院子里人群可虎了一跳。啥时候来了这多的人,她咋没听到声儿哩!一看村里的刘姓男人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大嫂子嘻嘻哈哈的拦着王永南不让进。院子里这热闹劲她在屋里竟是一点都没听到!
看看天色,也不过是有些微光,想来王永南天还不亮就出了门,正赶着天上有光来的,这是对二姐重视哩!
迎亲的时辰有定数,村里的老人看着,不到时候不会让王永南走到正房前。他到的早便是甘愿多受刁难哩!五儿早认定了这个姐夫会对二姐好,看着他张望,笑嘻嘻的指了指的姐妹几个房,高高兴兴的到了灶房。
灶房里果然忙乱。刘四儿烧着柴,后头锅里上了水,前面锅里热着粥。这倒不需要照看,只是刘三姐和伍大娘快手快脚的洗着菜,刘四儿便只得一会儿烧把柴,一会儿翻一翻粥。刘五儿来了,她可松口气。刘五儿盛了粥,一边看着锅,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粥。吃完了又盛了一碗,她道:“荣婶子还没吃早饭哩,我去送送。”又问:“娘吃了吗?”
刘三姐点了头,道:“吃了。你送了快回来,去给院子里的叔叔婶子大哥大嫂们添添茶!”
五儿应了一声,送了粥。却见王桂花竟是起了,正慢腾腾的往女儿房里挪,刘五儿索性将她扶了进去。荣嫂子见了便端了粥往外走:“时候还早,你们娘俩再说说话!”
刘五儿扶了王桂花在刘二姐面前坐好,出门见着刘大姐也来看二姐,便把她的两个钱还给她。
刘大姐一愣:“二姐儿不要?”
刘五儿道:“一早上忙的哩,我忘了了。大姐直接给她吧!”
刘大姐默默地接了过去,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些。刘五儿不由的想问问她:大姐夫这样对你,你还觉得成亲是个好事么?
刘五儿回了灶房,刘三姐便甩了甩手上的水,道:“你洗菜吧,我去看看我那个二姐夫!”说着提着一壶水气势冲冲的去了院子。
伍大娘不由失笑:“你这三姐啊,倒不愧是二姐儿带出来的,这泼辣劲都是一样的!”
五儿一边应声,一边往院子瞧。刘三姐一路给叔伯们倒了茶水,一路就到了王永南的面前。王永南见着正牌的小姨子来自,忙作着揖道:“三妹妹。”
刘三姐一手提了一壶滚烫的热茶,一手叉了腰问道:“我问你,我二姐嫁了你,日子可好过?”
王永南心道,几个小姨子忧心的莫不都是一样的?他道:“我家也有一份身家,我自身农闲里也可赚些钱财。地里的事情我出力,只让二姐儿在家孝敬我爹娘就是了。那些闲汉打老婆的是再没有的!”
刘三姐一伸手:“谁说这个!我二姐田里地里都来的,家里灶房一把罩,裁衣做鞋样样都行,也不怕吃些苦。我只问你,我二姐好不好?你将来可要逼她生儿子!”
王永南一怔,刚答了一句:“二姐自然是好的我才来求娶哩。”刘土旺便冲了上来狠狠的给了刘三姐一巴掌,热水泼了一地,几个嫂子跳起了脚。
便有人骂道:“作死的闺女哩!那个媳妇不生儿子?不生儿子娶来作甚?”旁的人也道:“媳妇娶了就是要传宗接代的,不生儿子死了也对不起列祖列祖哩!”
刘三姐被人拉扯着往后走,她却一直回头看着王永南。直愣愣的眼睛看的王永南心中发慌,对着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刘三姐却似看懂了一般,没再回头。
刘五儿站在灶房前,对拉着刘三姐过来的刘土旺道:“爹,还等着三姐炒菜哩!”
刘土旺这才没把刘三姐往后院子里拉。他伸着手抖着手指指着刘三姐,你,你了两三次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他道:“你今日就在灶房里炒菜,别出来了!饭也不许吃!”
刘土旺甩着手走了,刘五儿把刘三姐拉进了灶房。伍大娘从灶上拿了菜籽油,倒了一点在手上给刘三姐肿起的半边脸抹了抹,道:“你这个傻闺女哩!”
刘三姐摸了一把脸,平静的道:“我就不想我们几个姐妹各个都和娘一样!”
刘五儿拍了她道:“你还说!你咋能说那话哩!那不是指着爹的鼻子骂么!”
刘三姐捏住了手,道:“我不怕,我不怕!不就是不吃饭么?今日不吃也饿不死!”她起身便要接着洗菜。
刘四儿也靠过来,将她按在凳子上:“姐,你歇歇吧!”
刘五儿出去收拾茶壶,听着那些长舌的妇人议论刘三姐,说她没教养,不是个闺女样,以后也不会是个安生的媳妇,说的似是已经预见了刘三姐一定嫁不出去一般。
刘五儿听得咬牙切齿,却啥都不敢说。她收拾了那把借来的铜茶壶,回到灶房,正好听到了刘大姐道:“三姐儿啊,啥都别怨,就怨咱生做个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