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姐拿出一双布鞋来:“我原是打算明日早晨给二姐哩,偏五儿手脚快,索性我也早些给二姐。这双鞋二姐明日穿吧!”
刘五儿一把抢过了三姐的鞋看了看。二姐的脚大,这双鞋也做得大,正好合穿。鞋子样式和婚鞋有些相似,但却简单些,一来做起来方便,而来平日里也好穿哩。不过,鞋子头上一只扎着一朵小红花,明日穿也不挑理哩!
看到这双鞋,刘五儿才想起来刘二姐只有嫁衣没新鞋子,还是三姐眼睛尖,偷偷做了出来,不然,明日里可不叫二姐丢脸!
刘二姐扯过了鞋,比量了一番,心中也是感动。她嗔了刘五儿一眼:“就你事儿多,啥都要管着!”又问刘三姐:“你啥时候做得,我咋不知道?”她摸了摸鞋子,显见得这是刘二姐拆了自己的一件衣裳做得,两朵小红花也不知是那里悠的红线。
刘三姐得意的一笑:“二姐这些时日都在家里忙,我偷偷在外头做得。鞋面还是娘帮的手哩!”
刘二姐心说,我说娘这一月咋有些偷偷摸摸哩!又教训她:“娘身子不好哩,怎么叫她劳神费力的?”
刘五儿便劝:“娘已是出了月子哩,加上喝了孙大夫的药,身体已是强多了,虽是不叫下床,可一日里都坐在床上,可不难受?便连孙大夫也说可以下床慢慢走走哩!只是做些针线,不费神就行了!”
搬出孙大夫,刘二姐便没啥话可说了。这时候刘四儿也拿出了两张帕子,刘二姐接过一看:针脚细密的锁着边,一张帕子上绣着几朵小花,另一张却是两只水鸟。”
刘五儿指了问:“四姐,你咋绣了两只水鸭子呀?”
刘二姐拍一把她:“啥水鸭子,这是鸳鸯!”虽然有些不那么像,二姐却一眼看了出来。她心道:五儿毕竟还小哩,没这等心思!
头一天说的晚,第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哩刘大姐便来拍门了,五儿迷迷蒙蒙去开了门,问:“大姐,你咋这样早哩?”
刘大姐喜色满面的拍一拍她:“早啥,要起了。天色一亮,媒人就要来接亲哩!”她往里张望了一番,又嘱咐道:“你快去叫二姐儿起来,梳洗好了!我去请说定的荣七婶子来梳头开面!”又把两个大钱塞给五儿,低声道:“你把这个给二姐儿,我自己赞的,不怕哩!”说完又匆匆的走了。
除了最后那句,刘大姐的声儿也大,屋里姐妹几个都听到了,便连最爱赖床的刘三姐也坐了起来慢腾腾的穿衣裳。刘五儿几下子拢好衣裳便先去灶房里烧水。刘大姐过的不好,这几个钱二姐肯定不收,她也不想费这事儿,劝那边都不好哩。等会儿大姐来了,让她自己给去!
五儿一会儿烧好了水,和刘三姐一起抬到了房中来。把家里最大的那个脚盆装满了水,给刘二姐洗澡。
一时爹爹起了,抹了巾子洗了脸,含了两口水吐了,便问出出进进的刘三姐:“可都准备好了?”
刘三姐道:“大姐去请荣七婶了,一会儿就到了。姐姐这里有五儿帮衬,灶房里请动了隔壁的伍大娘帮忙,必是出不了啥事的!”
刚说着,五儿便在房里喊刘三姐倒水,两人合力把水盆端到了大门口,刘土旺便接了过去,端到院子后边泼菜地去了。
四儿还在灶房里烧水,顺便煮点粥。刘五儿又去提了一桶水给刘二姐洗头发,刘三姐便去了菜园子。
洗头不用在屋里,刘五儿在院子边上架了张凳子,放上小水盆,帮着刘二姐洗头发。一边洗,她一边道:“少了二姐一个,总觉得都要忙不过来了。便连爹爹也只得去菜园子里帮着挑菜哩!”
“该。日日嫌弃我们是闺女,等我们都不在家了,看他咋办哩!”刘二姐解气道。
刘五儿拿了一把细齿的梳子给她细细的通头发,嘻嘻笑着道:“算了吧,没有咱们,受累的只会是娘哩。地里的事儿,出力的事儿他能做,灶房里是再不会进的!”
洗好头,荣七婶子也到了。刘大姐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就是她。来给刘二姐梳头,她还带了家伙子——五儿她们家一屋子的闺女也只得一把梳子哩!
荣七叔、荣七婶一家子会做人。荣七婶一进来便对赶着到了前院的刘土旺恭贺道:“恭喜恭喜,你家今日得个好女婿啊!”
刘土旺也嘿嘿笑着道:“闺女总要嫁人的。”
荣七婶面上不说,心中却道,便是自家再不在乎,闺女要出嫁了,抬抬身价说的贵成稀罕些才是常事,这刘土旺真叫人不好接话哩。
不过刘土旺啥样,自己村里人哪不知道?荣七婶说了几句便看刘二姐洗好了头,让刘五儿找一块干布来,她亲自动手擦干了头发,然后就要回屋梳头哩!
堂屋左右两间房,一间是刘土旺和王桂花住着,另一间就是几个闺女的卧房了,几个姐妹的房后面还有一个小房。她们从堂屋穿过,那边的王桂花也醒了,听着动静喊一声:“二姐儿,收拾咋样啦?”
荣七婶便应道:“桂花妹子啊,已经梳洗了!”又看刘二姐的神色,道:“今日你出嫁,给你娘看看吧。不过,天时也不早了,咱们也得赶快哩!”
刘二姐进了王桂花的房,听着她细细叮嘱了半晌,荣五婶催了才回了房。
荣五婶拿了一个小瓷瓶,到了些油汁出来:“这是桂花油,今日借你用用。”把桂花油擦到刘二姐半干的头发上,仔细搓了搓。头发都通顺了,便让她穿嫁衣。
刘二姐的嫁衣是聘礼中的一块红布自家做的,村里多少年常用的式样。二姐不大会绣花,但也用了无数的心思,在袖口、衣角边滚了滚边,又绣了一圈的小纹。
衣裳做的精心,荣五婶抖开来便夸赞,又帮着将里衣和嫁衣一层层的穿上,这才取出了一面妆镜放在了窗前。
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托着头发,荣五婶口中道:“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便巧手给刘二姐梳了个元宝髻,从此不是待字闺中的闺女,而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
刘五儿看着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从刘二姐指的地方摸出一个帕子,展开递给了荣五婶。荣五婶看了笑一笑,在中间给刘二姐插上了银梳,右边簪上了一朵红花。
这时候,外面也开始喊:“新郎来迎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