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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信抑或不信?

于是先前丫鬟之死在杜统领死亡之后便开始尘埃落定,府里的下人开始安下心各司其职,没有人多过问什么,也没有人在四处嚼舌,如意心里也总算安定了下来。

第四天了。

听说爆发期无声无息。如意这两天的身体倒是没有感觉又任何异样,倒是墨青他们比自己还更加紧张,每天都神色凝重地跟随在左右,玉思那丫头也被他们紧张得有些神经兮兮起来,虽然那丫头根本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想起这些,如意不禁摇头轻笑起来。

阳光明媚,斜照在庭院里,花草树木犹如镀上了一层光辉,就像笼罩在一张温柔迷蒙的网中,令人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若不是想起解药一事,倒是很难得的清闲时光,可惜了。

昨天处理好杜统领的事后,容知庭就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如意心里也有疙瘩,面对他总会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当初她说过他信他,如今发生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的信任有没有出错,是不是所托非人?诚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自己的事情,也一直很尽心地打理着府里的事,只是——

眉头深锁起来,如意心里有些烦躁。

总该是自己去求证一下。

信步走到梨园,好像许久没来这里了。如意臻首轻抬,望着满园的梨花,花色依旧洁白,如雪六出,淡雅清香。

三月雪连夜,未应伤物华。只缘春欲尽,留著伴梨花。

如今春末,满树银花也不知何时尽。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过枝桠,梨花洁白如琼玉,比起之前,更是开得崔璨,指尖触到那娇嫩的花叶,有丝丝凉意。

步履辗转,眼前赫然见到当日那厮杀过的凉亭。如意恍了恍神,蓦然瞥见那里坐着一个身影,青衫依旧,背脊挺直。

抿了抿唇,还是略带迟疑地靠近过去。

那人闻声返面,修长的身躯,纤长好看的手指,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看不尽思绪的黑眸,剑眉直飞入鬓,笔挺的鼻梁,微勾的嘴角,有些冷冽的薄唇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没有绝代风华,亦没有魅惑众生,却给人一种俊逸秀雅之感。

如意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他,仿佛第一次相见一般,仿佛她第一次真正看清楚眼前朝夕相处这么多时日的他。

那人对着她幽雅一笑,“郡主。”醇厚的声音如陈年酒酿一般,带着让人有些氤氲其中的浓郁,拉回了如意游离的心神。

如意双眸不知定在何方,看着眼前的他,又透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当初不是没有设想过他的身份,不是没有猜测没有疑窦,否则不会那般试探。

而如今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师傅说的没错,人心一物,你越是想揣摩透彻,却越是懵懂难测,越是想靠近,反倒是离得越远。你以为你看清看透了那个人,其实不过是你内心的自尊在作祟。神算尚要知天文明地理,察言观色,经年累月揣摩方能道出一二分真道理,何况她只是个普普通通之人,总归是强求不得。

如意越过他看到圆桌上放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剑,如意眉心一皱,轻抚上剑身。

“这把剑不是你的吧?”

“郡主忘了吗?这是府里侍卫的统一佩剑。”

对了,她差点忘了。他是她的贴身侍卫。

信手拾起剑,剑身出鞘,一道寒光闪现,崭新的剑身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没有用它做过什么。如意低凝,眉心渐渐平拢开来,挽着剑身一个猝然的回身,剑尖已然抵在容知庭脖颈前,仿佛只要她手一向前推寸许,这剑便能见血封喉。

气氛变得有些冷冽。

容知庭垂眸盯着颈前银光闪闪的剑尖,眸光沉了沉,薄唇抿着不发一言。

“你到底是谁?”声音冷冷,带着莫名的紧绷。

容知庭眼睛一抬,对上她秀气的眉眼,突地笑了。

“郡主何出此言?”

如意手一转,又往前推进了半分,抵着喉咙的剑,生生划开了一道殷红。“我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你会不知道,近来发生的这么多事,你敢说你没有置身其中?”

容知庭眸里笑意溢出,“我自是有置身其中的,作为府里的护卫一员,郡主不是再清楚不过。”

如意喉咙一窒,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只得眸色一沉,“你知道我问的什么意思。”

容知庭止住笑,手指一动,拨开了眼前渗人的寒剑,颇有点好整以暇地说道,“郡主——是在怀疑我?”

如意不语,算是默认了。

容知庭又是翩然一笑,好似说给自己听一般,“郡主果然心细。”

如意眼帘半垂,沙哑出声,“不,那天昏迷的时候????其实我听见了。”

容知庭望着她,为她所言感到一怔,随即了然:昏迷?云霄???呵,竟是这般暴露的?

原来如此啊。望了望天悠悠叹了叹。

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转为静默,两个人相对无言。

许久,容知庭打破沉默,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满园莹白,娓娓道来。

“郡主久居府内,约莫许久不知道江湖的光景了吧?”

如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是何用意,下意识地摇头。

似乎看到她点头的动作容知庭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杜统领应该是幽冥门的人,刺杀你的是他,下毒的也是他。幽冥门,江湖上名气大震的四大门派之一,据说是朝廷扶植建立的,因此,幽冥门相当于是为朝廷办事。此番竟混进郡主的府里,幽冥门从不做无益之事,有所图谋。”

如意静静听着,忽然打断他:“哪四大门派?”

“为朝廷办事的幽冥门,聚集各种情报的荟萃阁,医者天下的灵山派,以及虹楼。”

“你说杜统领是幽冥门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来?”问出心中的疑问,没想到灵山竟然也是分庭抗争的一派。而他刻意忽略过虹楼是一个怎样的组织,难道?

容知庭回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神情掩在光影之中,不甚明朗。

“没错,我是虹楼的人。”

如此一来,算是可以说得通了。

“此番进府,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深不浅地道了句,之事觉得现下还不能直接挑明。

“郡主只需知道,虹楼并非为了取你性命而来。”

如意朱唇轻轻勾起,无声地笑了。不是为了性命?那便也是为了其他东西而来咯,这不也是有所图谋,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我倒不知自己一个闲人竟然能有让你们趋之若鹜想要得到的东西。”听出她话里浓浓的自嘲,容知庭浓眉深锁,睨着她不言。

解开了心里的疑惑,烦闷也退去不少。

“那——杜统领是你杀的吗?”

容知庭挑眉:“郡主怎么会这样想?”

如意声音一沉:“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自然不是。”他也猜不准是谁做的,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掉杜统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舒了一口气,如意反问道。

容知庭移开目光,淡淡道,“他们肯定是不会罢休的,我怀疑府里还有他们的眼线在。现下最主要的是先得到解药,”深深看了她一眼,复又说道,“我,暂时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忧。”她不会在他眼皮底下死的,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如意对上他的目光,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笃定,心神一动。

虽然还是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等着她去一一发掘真相,可就像他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了身上的毒,其他的——就慢慢来好了。反正——瞥了他一眼,如意笑了笑,反正他还是她的免费保镖不是?有人保护也好过自力更生。

想到这些,心里的不爽快又消去几分,坦然不少。

“既然这样,你我姑且就这样吧。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得到解药?”

容知庭抚着下巴思考着:“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哦?”如意审视着他,没继续刨根问底下去。

有所保留的从来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深夜时分。

云霄立在书桌前,面对着容知庭,压低嗓子说着话。

“回楼主,荟萃阁那边传来他们主人的讯息,说???解药可以拿到,但是荟萃阁从不做没有好处的生意,若楼主能实现他们的要求,他们便可奉上解药。”

容知庭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条件?”

云霄踌躇了一会,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他。

容知庭皱着眉头,拆了开来,只看了一眼,脸上复杂的神情现出一抹复杂,眉头深深皱成了“川”字。

云霄悄悄打量着主子的神色,不明白他究竟看到了条件,脸色竟然会变得那样。

荟萃阁从来都是公平交易,想要获得某个情报,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而最让人郁闷的是,这代价是否具有同样的价值还是由他们来决定的。然而,他们从来就不会要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据说是不屑于这样的代价。

荟萃阁的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里面的人听说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但是江湖上还是有很多人会找上荟萃阁,交换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而荟萃阁竟也能一一满足,提供他们要的情报,这才是令人匪夷所思之处。

这个荟萃阁——

前方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云霄看向自己的主人,看见他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只见他笑着说了一句话。

“回了他们主人,容某同意了。”

云霄拱手应了是便消失离开。

只剩容知庭面对着昏黄的灯盏,摇曳的灯火映着他颀长的身影,留下满室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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