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万物生机盎然,天上朵朵白云,地上一片郁郁葱葱,有虫鸣有鸟叫,更有泉水作响。
一名少年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他手握一根黑细木棍,棍尖很随意的绑了条长绳,托腮望着天空上的飞鸟,看似是在钓鱼,可怎么瞧也不太像。
少年托腮的手似是有些发麻,他换了只手,眼睛依旧望着不怎么刺眼的日头,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知笨得无可救要的鱼居然咬了他那没连饵都没的鱼线,他也不在乎,任那鱼线乱跳。
可这鱼不知是有多笨,居然还没挣开,他这鱼线可是连鱼钩都没啊!
少年没好气的提了提细黑木棍,这下总算是消停了,就在少年打算继续托腮望日发呆时,水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这可把少年给吓坏了,他本能的向后一跳,那根黑细木棍往胸前一横,愣愣地望着水中那人,结结巴巴叫道:“你……你……你是谁?”
水中之人一身破烂,衣衫料子倒还算是上乘,他吐了口水,理了理被水冲散的头发,望着岸上的少年,怪笑一声道:“我是水鬼……嘿嘿!”
本想吓吓岸上那少年,可哪知这话刚出口,那根黑细木棍便朝自己挥来,好在他躲得够快,不然头上定是少不了一个包。
这水中之人便是那从瀑布底石洞摸出来的纪渊,他早想到那石洞定是不好出入,果不其然,虽说里面倒没什么怪物,可那水流太急,凭他那三脚猫的游水功夫根本没戏,这刚一进水便被那股水流给吸住,然后便冲到了此处。刚才在水里被这根细绳缠住了衣襟,他挣扎了两下,这才能冒出水来。
再次见到人影,再次呼吸到不似山间那般清冷的空气,纪渊浑身说不出来的畅快更是难得见到同龄的少年,便玩心大发打算逗他一下,可谁想这小子居然举棍便打。
“水鬼,别跑!”见纪渊躲过一棍,那少年趁势再挥一棍,他这棍子挥得没什么章法,基本上就是几个孩子间玩弄的把戏。
纪渊暗骂一声,他这被水流冲出来,在石洞中东撞西碰,没少留下伤口,此时身上又酸又疼,加之好些时日没吃什么硬货撑肚子,哪有力气打架,只能跑。
被那少年追出没多远,纪渊便累趴下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大气道:“别追了,我不是什么水鬼,刚才……刚才逗你玩的!”
那少年也实在,没再举棍,仔细看了看纪渊,确认这小子有影子能喘气后放下了手中的黑细木棍。
“你干嘛从水里钻出来?”
纪渊指了指那条溪水之后的禁云山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从里面出来的。”
少年眼神一亮,问道:“当真?”
纪渊白了他一眼,抖了抖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衫,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
少年换了一脸热诚,坐在纪渊身旁,问道:“那禁云山脉里有些什么?”
纪渊没什么力气再说话,干脆倒在了地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那少年也没走,就这么侯着纪渊,打定主意非得从他嘴里探点东西出来。
“我叫皇甫承沧,你叫什么?”
“纪渊。”
纪渊缓过气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之声,那叫皇甫承沧的少年一拍大腿暗叫道:“坏了,怎么把正事给忘了。”说完,便让纪渊在此地等上他一会,一溜烟便朝那溪边跑去。
纪渊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望了眼那溪边,下游处有不少人,皇甫承沧正朝那堆人影跑去。纪渊可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这会也走出了禁云山脉,他悠哉悠哉地朝溪水下游而去。
皇甫承沧个头不高,在人群里还算比较显眼,那站在前头的几个公子模样的少年正从溪水里捞同伴。再看那水中竟有一女子正在沐浴,发现这群偷看的少年,女子似正准备起身要走,却奈何衣服都在岸上,继续洗也不是,上岸也不是!
那帮一看就是不凑热闹会死的公子少年就这么巴巴地站在岸边,有人装模作样的吟诗,有人则手拿折扇指点风景……反正都好像没见到那水中的美人!
纪渊躲在人群后面,望着那口水吞了一遍又一遍的皇甫承沧,慢慢朝他走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兄弟,不就是女子洗澡吗?有那么好看?”
“你懂个卵蛋,那水中女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纪渊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解地自嘲道:“美女洗澡就很好看?”
这皇甫承沧白了他一眼,有些可怜这个不解风情的榆木,将怀中一本书随手塞给了他,末了不忘加一句:“看完要还的。”
纪渊从小看书颇多,虽算不上学富五车,可起码还是有一车的,虽然都是些志怪故事。他接过皇甫承沧塞来的书名***宫十八式》,秀气的眉头轻皱,这玩意儿不就是春宫图吗?
纪渊随手翻了两页便还给了皇甫承沧,这玩意他早就看过,早年摸进老头子房里,在一个盒子里找到过,那上面画些衣衫尽解的女子,各种妖娆之姿确实让纪渊浑身发热发烫,可老头子收藏之丰让纪渊看得都有些麻木了。
“美人出浴,娇羞掩面,凝脂划珠,腮浮桃云,若烟雨之聚眸……”纪渊随口吟起那春宫书中所提之美人出浴小词。
皇甫承沧闻言,两眼亮光,急忙朝纪渊作了一揖,赞道:“纪兄果真厉害,据说这可是那本传世之秘《春秘篇》中所载,难道纪兄曾看过此等稀世珍宝?”
纪渊哪知道老头子收藏的春宫图居然还有这么大来头,望着皇甫承沧那炽热的双眼,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曾听人所吟,有感而发。”
两人闲谈间,又有几位公子被那水中女子给打入溪中,那几位公子想来是个花从老手,这入了溪水便不再上岸,朝那水中女子游去,嘴里还不忘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姑娘相邀于这溪水之中,小生正有一诗词想与姑娘探讨一二。”
站在岸上的公子都有些气愤,纷纷懊恼被打下水的不是自己,好在他们多少还有些廉耻,也不好厚着脸皮自己跳下水去。
那水中女子却不似纪渊想像的那般娇羞恼怒,却是笑声如铃,声如黄莺:“几位公子这般看着奴家,奴家可真不好意思。”
纪渊撇了撇嘴,对这女子真是没了什么幻想,只想等这皇甫承沧过完眼瘾能给自己引个路,顺便蹭上几顿饭吃。
水中那几名少年听得女子这般说辞,心中大喜,兴奋得两眼发光,恨不得将这如玉雕出来的美人一口吞了。
可就在几人快游到那女子身边时,女子却转身朝岸边放衣裳之处而去,她轻轻挥手激起一阵水花遮去众人视线,待那水花散去,女子已穿好衣裳立于岸边,娇笑连连。她满头青丝依旧有水珠滴下,那巍峨壮阔的胸脯笑得起伏不定,加之本就未曾擦拭的身体将那件长裙牢牢吸住,露出那让人血脉喷涌的玲珑曲线,端是人间难得一见之尤物。
“难怪老头子那么好色,这好看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纪渊打了个激灵,自己也被这女子那娇笑所吸引,不由的痴看了好一阵子。
水中的少年们更是呆若木鸡。
“真是祸国殃民的美人啊!”皇甫承沧由衷叹道。
他今日前来这溪边装模作样钓鱼为的便是看这名女子洗澡。女子名唤安如锦,是这附近都闻名的豆腐西施,他花了好几钱银子才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她今日来洗澡的消息,总算是不虚此行。自见过这安如锦之后,他偶尔也想过自己跟这安如锦一宿之欢的场面,不过那都是在梦中,每日起来还得洗一次帖身衣裤。光这玲珑大镇之中安如锦的爱慕者,没有百人也起码不下七八十,他皇甫承沧也就图过个眼瘾而已。
纪渊见那女子已离去,可那皇甫承沧却突然一个箭步飞出,朝女子离去岸边直奔,生怕落于人后一般。
待奔至那安如锦刚才置衣之处,皇甫承沧才停了下来,从地上拾起一个香囊,一溜烟又不见人影了。
纪渊好笑地望着那皇甫承沧,难道同龄人都是这般活着的吗?他随便寻个公子打听了最近的村镇,便寻路而去。
一路寻思着如何找点银钱换吃食,此时纪渊早已饿得前胸帖后背,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便来到了一座镇前。
这入镇的前街上,人来人往,虽比不上那些大城,可这番气象哪像一间普通小镇啊。
刚入街,那各种叫卖声便传来,纪渊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又扫了一眼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镇子。
确实是个大镇!
连那入镇的牌坊上写得很清楚——玲珑大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