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铭坐在床上美滋滋地翻着手机的说明书,还不时地哼着小曲儿,文雪菲一脸忧郁地走了进来。毕铭抬头看了一眼,说了句“你回来了”,然后又低下了头。文雪菲走到旁边,坐了下来。毕铭说:“雪菲,过来看看,漂亮不?”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黄绿色手机,那是一款夏新的新品手机,颇受女孩子们的喜欢。
文雪菲看了看,没有说话,她哪有心情看这个?等了很长时间,没听到文雪菲说话,毕铭这才抬起了头,觉得事情不对,要是换了平时,文雪菲怎么也得赞美几句,至少也该问问手机是哪儿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文雪菲还是愁容不展地说:“我刚才见过宁小天了。”
毕铭愣了一下,然后张大了嘴:“宁小天?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文雪菲说:“我找的他。”
毕铭有些泄气地说:“切!真没耐性,这种事情谁先开口谁被动。”
从知道宁小天这个人之后,毕铭就一口咬定窗户上的那个黑影就是他,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影子没有再出现,所以毕铭似乎已经忘了对影子的恐惧。
文雪菲有些急地说:“你说什么呐?你以为我和他……真的,怎么会呢?”
毕铭说:“那你就实话告诉他不就得了,难道他会那么痴心,非得死缠烂打不可?”
文雪菲摇摇头说:“不是的,他……他这个人真的像他们班的同学说的那样,真的有些奇怪,我……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早晚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毕铭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你不用害怕,他要是再敢骚扰你,咱们就去报告学生处,看他还敢不敢再跟踪你。”
文雪菲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毕铭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现在已经让热恋冲昏了头脑,看来确实不假,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笨的,她们的脑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思考问题。
文雪菲有些失望,就站起来说:“到吃饭时间了,你去不去?”
毕铭的眼睛还在盯着说明书,嘴上应着说:“我不去了,你帮我捎一份回来吧,对了,你还没说我这个手机怎么样呢?”
文雪菲走到门口,然后转身说:“非常漂亮,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着门被文雪菲轻轻关上了,毕铭骄傲地说:“你这是嫉妒。”
晚上,文雪菲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暂时地忘了宁小天的事情,就对毕铭说:“你的手机一定很贵吧?你可真舍得花钱。”
毕铭得意地说:“才不是我买的呢?”毕铭等了一下午,就等文雪菲问她,她好炫耀一番,结果当时文雪菲什么也没说,让她好一个失望,想不到到了晚上,文雪菲又问起了,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文雪菲吃惊地说:“不是买的?那是……”
毕铭说:“是别人送的,怎么样,够大方吧?”
文雪菲愣了一下,然后说:“是……是你那个男……男朋友?”
毕铭说:“温军,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文雪菲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说:“他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看样子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呐!”
毕铭晃着头说:“那还用问,我不要都不行,硬是要塞给我。嗨,雪菲,你说交个这样有钱的男朋友是不是挺好的?”
文雪菲说:“好是好,不过一般情况下,有钱的男生,心都会比较花。”
毕铭不屑地说:“切!没钱的就不花了?这人心都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行了,我可没考虑那么长远。”
文雪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交朋友当然是你觉得好就好,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他再有一年就要毕业,而且你们的家离得又那么远,你可别吃亏就行了。”
毕铭知道文雪菲是什么意思,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还那么老土,现在哪儿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你说我吃亏,我还说他吃亏呢!现在是男女平等,我们女生要站起来,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比男生低一等,我们要高高在上。”
文雪菲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她们都是成年人,都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谁也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去左右别人的思想,作为朋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善意的提醒。
4
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黑影在这个晚上又出现了,这次发现的不是文雪菲也不是毕铭,而是宿舍的另一个女生,只是她的惊叫响起后,黑影马上又不见了。
有人愤愤地骂着,说学生处太没有用了,都报告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抓到这个人,她们的安全再这样得不到保证,就得找校长投诉了。还有人无奈地说着,谁让她们没有钱只能住这种宿舍,要是换个两人间到四楼五楼去,看谁还能偷窥?听着众人的牢骚,毕铭轻轻拉了拉文雪菲的衣服,意思是问会不会是宁小天,因为今天他刚刚遭到了文雪菲的警告,所以就怀恨来报复。文雪菲没做表示,她也不能确定,由于黑影的出现没有规律,现在就连保卫处都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在没有抓到之前,谁也无法轻易地给出结论。
宿舍里毫无头绪地乱了一阵,在不知不觉中就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所以都各自上了自己的床,还是睡觉吧!文雪菲重新躺下后,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面朝着墙壁躺了一会儿后,她又把身子翻了过来,这时候,她的眼中突然闪出了一丝奇异的目光,然后慢慢地变成了恶毒的神色,与以往那个表情柔和的文雪菲截然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很快,文雪菲用牙齿咬着嘴唇,微微摇了一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如同中了催眠术一样,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后,大家都比较沉默,没有人再提昨晚的事情,影子的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文雪菲觉得头脑有些恍惚,她想可能是没有睡好觉的缘故,也就没有在意。
就在这天,宁小天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是约他晚上八点在学校后花园里见面,落款是文雪菲。宁小天拿着信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女生到底在干什么?昨天刚没头没尾地把他训斥了一顿,今天怎么又来找自己?宁小天无法拒绝这份邀请,他太渴望和文雪菲交往了,但不是昨天那种。如果想让一个人喜欢你,那你必须先要让对方了解你,但不交往,又怎么可能了解?宁小天需要的就是机会,这种机会靠争取很难,只能是别人给予,现在,文雪菲给他了,他又怎么可能拒绝?晚上的时候,宁小天如约去了后花园,这时的夜晚,属于干冷类型,有一种大地都要被冻得裂开缝隙的感觉,更别说是人的肌肤了。
宁小天看了一眼月色,很淡,这让周围的景物都不是十分清晰,仿佛到处都在渗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气,直沁得肌肤都在瑟瑟发抖。
宁小天站在那里,四下寻找着文雪菲,可后花园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宁小天不相信这是骗局,他觉得文雪菲不会这么无聊,和自己开这种玩笑。或许是对文雪菲太过痴情,宁小天对文雪菲这个时候约他到这种地方,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根本没有考虑会不会有危险。
时间已经过了,还是没有文雪菲的影子,宁小天站在那里开始不安起来,他在原地轻轻地跺着脚,寒冷的温度让脚都有些僵硬了。
宁小天的脑子还在胡思乱想,突然就感到有一种压力,他马上意识到有个人站在他后面。
宁小天猛地转身,差点儿失声尖叫起来,他捂着嘴,胸口还在怦怦地跳个不停,但情绪却缓和了一些。惊吓是因为他看到后面站着一个人,缓和是因为他发现那个影子有些像是文雪菲,于是就小心地问:“是……是你吗?”
那个影子离宁小天有五六米远,站在一棵塔松旁边,本来天色就暗,加上树的遮掩,根本就看不清影子的面容,只能依稀地感觉到她的身形,特别像文雪菲。
黑影说话了,“你就是宁小天?就是你一直在缠着文雪菲?”
宁小天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紧张了起来,传来的这个声音有些沧桑低沉,怎么听也无法和文雪菲那个甜美的声音联系在一起,这应该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才对。宁小天惶恐地问:“你……你是谁?”
黑影还是那种声调儿:“我是文雪菲的母亲,我不允许有人骚扰我女儿!”
宁小天愣住了,文雪菲的母亲?她什么时候到了学校?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小天吞吞吐吐地说:“伯……伯母,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黑影大声地说:“你不要装糊涂,我什么都知道,告诉你,如果你再缠着文雪菲,我会给你颜色看的,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宁小天奇怪地问:“伯……伯母,你是什么时候到学校来的?文雪菲呢?她怎么没来?”
黑影还是厉声地说:“我刚说过你就忘了,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宁小天十分奇怪,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壮起胆子朝黑影走去。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几步就可以靠近,黑影似乎没有想到宁小天会靠过来,并没有做出要躲的迹象,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宁小天慢慢到了黑影的身边,他基本感觉出了黑影的容貌。
说什么宁小天也不会相信,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黑影明明就是文雪菲嘛!她怎么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宁小天奇怪地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竟然还会口技。”
文雪菲愣了一下,然后说:“口技?什么口技?我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吗?”
宁小天说:“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冒充你妈妈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吓唬我?”
文雪菲还是一脸的严肃,说:“冒充?我冒充什么?我就是文雪菲的妈妈。”
宁小天笑了,指着文雪菲说:“你真是太幽默了,你看看连衣服都和昨天穿的一样,要演戏也起码换一身道具,这样就不至于这么容易就穿帮。好了,别再开玩笑了。”
文雪菲还是不苟言笑,突然狠狠地用眼睛瞪向了宁小天,宁小天看到了那眼神,心里惊了一下,他突然感觉这眼神不像是文雪菲的,文雪菲这样文静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眼神?宁小天慌张地说:“你……你约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文雪菲说:“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那是不现实的,我就雪菲这一个女儿,我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所以你给我躲得远远的,不要再打扰雪菲,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宁小天的眼睛瞪大了,他说:“你……你不要吓我,有话你可以明说,干嘛装神弄鬼?”
文雪菲说:“我怎么装神弄鬼了?我说过了,我是文雪菲的妈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宁小天真的慌了,他觉得一个人如果能把戏演得这么逼真,那他一定是天才的演员。可文雪菲应该是个淳朴的女孩,一般情况下,淳朴的人都不会有太出色的演技,因为他们不懂得怎样伪装,不懂得怎样说谎,文雪菲难道是个例外?骤然起了一阵风,周围的树被吹得摇摇晃晃,像无数个舞动的人影,宁小天觉得全身从里往外都沁着寒意。
宁小天还是不死心,似乎想把事情弄清楚,他吞吞吐吐地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明……明明就是文雪菲,怎么又成了她妈妈?”
文雪菲听到宁小天的话,就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靠到宁小天的身上,恶狠狠地说:“好,你仔细看清楚了,看看我到底是谁?”
宁小天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看到了文雪菲的眼睛,虽然他并不熟悉文雪菲的眼神,但文雪菲此时的眼神无疑是可怕的,至少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宁小天开始胡思乱想,越想就越害怕,用手指着文雪菲,战战兢兢地说:“你……你,鬼!”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撒开腿就跑,像是被猎枪惊吓后的兔子。
看着宁小天远去的背影,文雪菲的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然后她的胸口突然起伏起来,像是呼吸不畅。接着文雪菲就用双手抱住了头,似乎头痛欲裂,她人慢慢蹲了下去,整个身体紧紧地蜷在一起,有些痉挛的样子。
大约过了五分钟,文雪菲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拉着衣角,四下张望着,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只是一脸的疑惑。文雪菲在那里愣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慢慢往回走,她始终也没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文雪菲觉得,自己的病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