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说
当那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打算登上去美国的飞机。我没有给谁说再见,这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不辞而别,我想要走得利索、洒脱。因为这才像我,只是因为我想要有自我。
可是就连最后,我还是没能找到这种自我。她们说,他永远的离开了。
医院里他们苦闷的叹息和要了命的沉默,让我痛不欲生。
唯独没有看到简若,听说他是为了救她才被车撞了。他们注定是童话里最悲伤的结局。
但是最让我吃惊的,开车撞成木的人是吴媚儿。或许我想要把她撞死,但是现在我感觉很累,没有力气恨谁了。
不是每个得不到幸福的人都要亲手毁掉幸福。
我看着吴媚儿比任何人都慌张的表情,她像是一个精神病人一样,疯狂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也不在意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弄成了一个花脸。
她也是真心爱成木的吧,只是爱得太惨烈了。
我把她送去心理医生那里,她却像个孩子一样抓住我的手不放,一批警察来了,活生生地把她拉走,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于事无补。
那一刻我对她有些许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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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见成木一面,就算是尸体也没有。听说过太平间,那是个阴冷的地方,进去了就再也出来。成木以后就要一个人躺在那里孤独地过生活吗?
我不相信上天会让他这么好的人死,我不信,不信!
——简妈妈坐在走廊的公共椅上,仰面自语,眼神里的空洞是我这辈子也无法读懂的,她脸上的平静写满了悲伤,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是一个很朴素的妈妈,这才让我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她一定很爱成木和简若。一定是。
简若呢?没有人看到简若。
黎竖也来了,也和我一样在找简若。整个医院疯找的时候,我才知道在我心里已经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了,就算愿望是每天看到他也实现不了了。
护士把成木身上的一封信递给简妈妈,她听不见,也没有去接过来。我伸手接过来,上面写着“给亲爱的小剪子,”还有一行字,“生日快乐。”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拆开来读。但最后我决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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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找到简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手里死死地抱住一个泰迪熊,脖子上挂着和成木一样的小熊挂链。她的眼角和挂着泪痕。
她坐在一棵树下,安静地睡着,口中呢喃着木木,嘴角挂着笑意,眼角流着泪水。
那是一棵心型的树,就像成木画中的一样。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没有始作俑者的错误。
他和她有他们的世界,是任何人都无法闯入的。那把白色的透明剪刀安静地躺在树杈上。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那么明智,我决定放弃是对的。不属于我的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黎竖想要把简若抱走,冬天的这里很冷。但是我阻止了他。因为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需要沉睡和回想。我很心疼,心疼简若,心疼木木,心疼黎竖,心疼我自己。
黎竖把自己的衣服给简若盖上,我看见简若的泪又一次滑下来,顺着那个弧度慢慢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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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都是会幸福的。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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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样陪着简若有多久了。
后来天黑了,要把简若喊醒带她走,多痛苦都得面对。
“简若,简若,丫头,丫头....”无论怎么样就是喊不醒。
她的手冰凉,头很烫,像是要灼烧掉我的手一样。黎竖抱起昏迷的简若就往医院跑。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看见简若手里死死地抱着泰迪熊。
我心疼地都绝望了。
我把信塞给黎竖,要他务必要交给简若。我想,我不能等到简若醒来了,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醒来的简若,除了抱头痛哭,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所以我只能在这之前逃掉。对不起,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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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让我伤透心的城市,我带走的只有存于心里的片片荒芜。我终于要离开了,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我的所有,都被这个硕大无比城市里的人海淹没了。
我的每一寸,都将永远记得这里,即使是痛苦的过去。
我的绝望,我的悲伤,还有,我的爱。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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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踏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头也不回。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过去的所有,永别了。
飞机上,我关了机,靠在椅背上抹眼泪。我终于可以背开任何人哭了。
“快点,擦擦吧,那么多人呢!”坐在我旁边的人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反而是越哭越勇,接过来纸巾之后,朝着他说:“要你管啊!”
他把盖在脸上的帽子卡在头上,冲我笑笑,“女侠,争口气,撑到美国之后我陪你哭。”
全天下只有他会喊我女侠,还说什么酷不适合我,因为那个字适合张扬的人。他就坐在我的旁边,说:“我和你一班飞机去美国。看你哭得那个样子,是太感动还是不欢迎啊?”
我抹了抹眼泪,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么长的一段路,以前我都睡不着,望着飞机外的风景。
但是这次我睡的很安稳。
谢天谢地,我并没有失去一切。我真正的他,张洛,现在就在我身边,一口一个女侠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