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做了很多的梦,一会儿,他梦到了与自立会的人同行,一会儿,他梦到了跟着黄兴打仗,一会儿,他梦到跟着师傅杜心五学艺,接着是梦回日本,在陆军士官学校里上课,梦到了山家之助,梦到了甜美的芳子……
梦很长,很长……
然而,最长的梦,也有醒来之时。
在沈望悠悠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是侧睡在床上,背上还隐隐传来痛感。当他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张俏丽的面容和一对明亮的眼睛,是库尔诺娃。
她看到沈望醒过来,顿时热泪盈眶,紧紧握着沈望的手连连地道:“你终于醒过来啦!你终于醒过来啦……”
沈望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否醒过来,我做了很多的梦,梦回了中国,又梦去了日本,梦到了很多人,梦到了很事,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我是不是还在梦中?”
库尔诺娃用力地摇摇头,将沈望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然后道:“你感觉我脸上的温度吗?这不是在做梦,是你真的醒过来了,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
沈望吃了一惊,半信半疑道:“不会吧!七天?我怎么会睡了那么久???”
“你的的确确已经睡了七天,库尔诺娃同志也陪了你七天。你很幸运了,流了那么多血,身上那么多伤口,都还挺了过来,军医都说是一个奇迹。”说话间,朱可夫笑着大步走了进来。
“我的中国好同志,你真是够利害,据不完全统计,你最起码歼灭敌人五十个以上,队伍里数你最利害,无人能比。也够勇敢,负伤持续作战,并且会舍身救人。难得,难得!估计我们的库尔诺娃同志一辈子也不会忘怀你。”
听到这里,库尔诺娃的面不由得红了起来,只是她并没有松开握住沈望的手。
“哈哈,那我们的朱可夫同志也不简单啊,敢用一个骑兵连应战一个团的哥萨克骑兵。不过相信下次,我的朱可夫同志是要带着一个骑兵团来打对方一个骑兵师了。恭喜你升级了。”沈望的目光锐利,看到朱可夫肩章已经换成了上校的肩章。
“是的,上面刚刚提升我为上校团长。沈望同志真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出来,”朱可夫欣赏地赞许道。接着朱可夫又道:“如果沈望同志继续会留在苏维埃,帮助我们,估计将来也是将星一员。”
“朱可夫同志你太过过奖了,我只不过只匹夫之勇,面对面交锋杀敌还可以。作为一名将军,要的是运筹帷幄,千胜千里的能力,我还差得远”沈望借着库尔诺娃的扶持慢慢坐了起来答道。
“我说的并没有过奖,这是事实,那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可惜我们苏维埃没有了这福气,那福气留给了中国。”朱可夫说着拿出一份电报,然后道:“你的师傅杜心五先生发来电报,让你和你的师哥启程回国,说有要事你们去办。说来也是,我们苏维埃政府越来越稳健了。安东诺夫匪帮也已经土崩瓦解,不日就能完成围剿的任务。而你们的国家还在是军阀混战之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统一独立自主的政府。所以,你们的国家更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杰回去,重整山河。这样吧,你的伤还未有完全痊愈,现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估计清剿安东诺夫匪帮余党的任务也很快结束,到时候你再随我们的队伍回去。”
沈望听到师傅的召唤,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惊喜的是能和师兄回国跟随师傅为国效力,担心的是师傅这个时候召唤,估计又有什么事情发生,需要他们回去帮忙。
由于图哈切夫斯基将军的指挥得当,红军围剿安东诺夫匪帮的战役出乎意料的顺利,四十多天便完成了作战任务,朱可夫也在此役中一战成名,开始踏上了他英雄辉煌的人生征途。
大军回到莫斯科时,万人空巷,沿路受到民众的欢迎。
在克里姆林宫里,列宁虽然抱病在身,还是带着全体政要人员为出征归来的英雄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并在宴会上嘉奖战功突出的人员,朱可夫自然成最耀眼的人物,正式升任他为上校团长。
沈望此时伤势已经痊愈,他在宴全上也被众人所推崇,并且获列宁亲自颁授代表英雄标志的“近卫军丝带”。
列宁握着沈望的手道:“沈望同志,由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希望你回国以后,跟着孙中山先生建立一个真正富强民主的国家。”
沈望也道:“希望在将来,我们能得到贵国的大力支持,因为孙中山先生还是比较弱,很需要支持。”
列宁点了点头。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
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
萋萋满别情。
春天的气息充填着天上地下,长长的铁路在绿油油的春天里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是能伸到天边。
转眼间,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朱可夫和一众人等来到月台上送别沈望和卢少杰。
当然,库尔诺娃也在送行的众人当中了。她是最后一个向沈望道别,她的神色比较平静,没有特别情感表露,她只是紧紧握着沈望的手道:“中国的革命事业还是在战火纷飞中,危险重重,你可要一千个,一万个小心啊!”
沈望心里一种难舍难离的感觉,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笑答道:“我会,你也要是。”
然后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手,千言万语都化在两人的手中,相互渗透,相互交织。
“呜……”火车一声长鸣,准备要出发。
“我要走了。”沈望很不情愿地道。
库尔诺娃点一点头。
在沈望好不容易才松开手的那一刹,库尔诺娃突然一把抱着沈望,很用力地拥了沈望一下,再在沈望的面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沈望,低声道:“一路顺风。”
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库尔诺娃的心似乎也跟着火车远去,空空的。当火车终于消失在天地间的时候,两行晶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随着她洁白的面孔慢慢落了下来……
库尔诺娃也许不知道,在远去的火车最后一节的后面,沈望也在默默地向她这里眺望着,一种惆怅失落之意涌上了沈望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