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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该发生都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过去的一切都以梦的形式星星点点的出现在穆易睡梦中。每次梦到过往的时候他都睡的特别沉,或者是他潜意识里不想醒来,想在梦中多停留一会儿,以期看到更多早已破碎封尘的往事。

一醒来,刚刚在睁眼前还清晰的画像突然就朦胧了,像是散在早间的雾,在太阳起来之后,慢慢的消散,之后再也寻不见踪影了。

穆易努力回想,发现梦境复杂的根本不能用言语或者其他方式表达出来。是因为梦的久远,还有就是梦的庞杂性。穆易感觉在梦中他历经了千年,观览了自己的一生,无休无止。可是那只是种似有还无的感觉,他看不清那里的一花一木,辨不清近在咫尺的人的面容,甚至分不出那笑声是男是女,他只记得有人在笑,在追逐中笑,笑得无忧无虑的。

这是第几次发这样梦了穆易也不清楚,他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还是它曾经确确实实的发生过,那不是梦,只是纯粹的记忆罢了。穆易分不清楚,他自己愿意偏向于那是记忆,不是梦,因为它变长了,画面好像也更清晰,尽管他现在还看不清楚,但是他确信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只有记忆才会趋同,才会每次补缺,最后近于完善,穆易是这样理解的。他这样开始理解的时候,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不管是梦也好,记忆也罢,它最近一直缠绕着穆易。在这些画面中,他唯一看的清也是唯一记住的,是一座山,他确信那是一座山,高不见顶,可是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它。”穆易轻声惊呼道,“没错,就是孤山。”孤山是穆易给它起的名字,它独处一隅,放眼百里,不见起伏,它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不知道几千年了。现在人烟罕至,不知道千年前是怎么一番光景。

穆易心底对孤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的,像是一个游子跟母亲的感情。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它总是出现在梦境中,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关于它的记忆,他只想的起自己当时是赤身裸体的从那里的洞里出来,之前的事完全没了记忆了。

穆易是从孤山里走出来的。

对于频频出现在梦里,穆易的解释是他想它了,好像听到了它的召唤。就像一个人思念一个人一样,那个人总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他的梦中或者记忆中,这是一样的道理。

每次穆易都不愿意醒,可是好像每次他都是惊醒的。醒来之后,满头满身都是冒着薄薄白气,像是冷天刚打开的冰箱,散发出寒气。

穆易的房子极大,周围都是玻璃墙。白天每次穆易都是用极厚的平纹窗帘遮住光线,不露一丝光,觉得闷的时候就一一把玻璃全打开,接触那让人睁不开眼的强光,感受那仿佛能吹倒人的强风,他享受这种极端之间摇摆的感觉。

穆易把玻璃窗打开,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他不知道钟点,对时间也没有准确的概念。只是感受那缓缓的怡人的晚风。看着眼下的昏暗的城市夜景,他决定找个时间回一趟孤山。

像是提前安排预演了一样。被兰星喊了一声之前,穆易真的没有想到会在家居装饰城里遇到她。当时穆易正在跟一个店员把一面巨大的复古白橡木穿衣镜搬上车。

“兰星?”

穆易看到兰星穿了一件淡黄色无袖连衣裙,挎了一个单肩白色包,站在远处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穆易感觉现在的她让他眼前一亮。

“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

兰星走上前,穆易把镜子放下,示意店员叫另外的店员一起搬上去,他拍拍手转过身来。

“到逛街,现在和她们分开了。”兰星用手别了一下眼前的头发,“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穆易指了指车上的镜子,再指了指家居城,“没什么事啊,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想找点东西填满点。”

“买家具?”兰星打一下响指,可爱的笑道:“这个我擅长,要不我帮你看看?”

穆易喜出望外,“那碰对人了,我想了一上午都不知道买什么好。”

穆易带着兰星重新进了家居城,叫她帮忙挑几样东西。

兰星在物色东西的过程中,聊着聊着,得知穆易就一个人在这里,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其他人。她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起穆易这些事,感觉今天穆易的兴致很高,问什么答什么,她还得知了穆易住在城西那的十八楼。

穆易告诉兰星他觉得自己房间里全白色的粉刷太亮了,并且单调。兰星带着他挑了几套墙纸和地毯,告诉他米黄色的贴客厅,酷黑色的贴房间就好了。

最后兰星帮他挑了一架红木双人床,一套仿真皮沙发,一个书架,一个衣橱,一套双人餐桌和若干椅子。

“怎么样?会不会多了点?要不要减去一两个?”

穆易点点头,“很好。”他只是不明白兰星为什么要选一套餐桌,而且她选的东西都是双人的,穆易感觉用不上,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东西都搬上了车。

“兰星,”穆易拿着墙纸在空中扬了扬,为难的说:“这个我不擅长,还要劳烦你……”

“没问题,我还可以顺道去你那看看呢。”兰星爽快的应到。

兰星跟穆易来到住的地方的时候,那些东西都已经搬进穆易的客厅里了,但是没有摆弄好,不知道是偷工取巧还是因为没有征得穆易的意见不敢随意搬弄。

兰星一打开穆易的房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停了下来。

“灯在门右边。”穆易拿着墙纸跟在后面说。

打开灯,兰星踏步进去。“哇,穆易,你真会享受,这么大一个房。”兰星狂跑了几步,到处张望,“起码有200平吧?”

穆易没有回答她,放了墙纸,去倒水。“你可以到处看看,等下告诉我东西该怎么摆放才好。”

兰星来到窗前,指着那像瀑布一般挂在那里的窗帘大声问穆易:“你这个人真奇怪,我说这么阴冷,你把窗户关住拉上窗帘干嘛呢?”接着她用力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发梢,“你这风真大。”她看着穆易说。

“喝杯水。”穆易把杯子递过去,“我就嫌吵,所以把这一侧全租来了。谁知道租大了,你听,一说话还有回声。”说完穆易轻轻咳了一声,那回声清脆的响起。

兰星拿着杯子,环顾四周,低着头,咬着下嘴唇细声细气的像是无意的说:“也许多个人住就不会这么空了。”她不知道穆易听到没有,说完话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真的是一个男生住的地方吗?整个大厅除了刚才搬上来的东西竟然没有其他物件了,只是厅内挂了一个巨大的挂灯,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电视,没有沙发,什么都没有。

她径自走到其他的房间,穆易静静的跟着后面。总共有四间房,三件是空的,空无一物,满是灰尘。

兰星来到穆易住的房间,看到里面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有几本书,一支钢笔,一个触摸台灯。旁边是一架木床,标准的单人床,床上只有一张竹席,连被子都没有。床头是一个白色床头柜,上面整齐叠着几套白色衣服,墙角是一个纸箱子,里面有几本没有封面的书,还有几块有花纹的石头。整个房间是四个房间最小的,但是现在看来却大的出奇,用脚踢一下地面,也可以听到回声。

兰星怔怔的看着穆易,许久之后她说:“你需要个女人。”

“啊?”

“你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你。”兰星呵呵笑着对穆易说,“这样就不会太冷清。”

说话的时候两人走出了穆易的房间,穆易轻笑几声,表情像是藏了一个秘密被人突然发现的尴尬。发现笑声并没有化解那个气氛,他只好说:“我习惯了一个人。”

他们差不多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把那些东西摆放停当。沙发摆放在大厅,双人床听兰星的搬到了穆易的房间里,之前那张小床被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那面镜子被放到了大厅的边上,靠近窗户。最后发现墙纸不够。兰星轻轻的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我没想到你的房子这么大,买了这么多墙纸还不够用。”还有一个房间跟客厅的一面墙没有贴,穆易说:“没关系,反正没人来。”

两人站在穆易的房间里,这个格调焕然一新。那酷黑的墙纸反着光,有一种沉静高贵的感觉。穆易尝试着关了灯,发现那种效果刚刚好。

他们出来,兰星坐在那沙发上,满意的四处张望,“这下就有家的感觉了,但还是感觉有点空。”

穆易半依靠在那餐桌上,双手支撑在桌面上,轻轻的笑着看兰星,“我该怎么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穆易想不到其他谢人家的办法了,因为请吃饭在紫辰身上屡试不爽。

兰星发现今天穆易笑了很多次,他那冷峻的脸笑起来有一种让她意想不到心动。她环视了一下大厅,看着穆易身后的桌子,“好,吃饭。”,兰星狡黠的笑着,“但是我不要你请,我自己做。”

兰星带着穆易又去购了一套锅碗瓢盆,还去菜市场买了各种菜。当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外面的夜色已经比较浓了。

桌面上摆了六个精致的小菜,在回来的路上兰星还特地去买了红酒。穆易和她安静的吃着,兰星间或问一下穆易感觉怎么样,他只是笑着静静的点头。

“这是我最近几年吃过最好吃的饭。”穆易拿着酒杯站在窗户边上和兰星碰了一下杯,“谢谢你,真是太费心了。”

兰星望着他,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天天吃到。”穆易笑她有点醉了。

她没有说话,脸有一些红,眼睛有一些惺忪。满眼都有影子在晃荡。她发现穆易穿着白衣服,拿着酒杯站在那里比以前更帅气了。他冰冷的表情让她觉得疼惜,也许真的自己有点醉了。

兰星转身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城,“喔……”的高呼一声,“穆易,这里看夜景真的很美。”她回过头来,冷不丁的问:“你说我跟她谁更美?”

“谁?”

“那个臭丫头。”

穆易看着眼前的兰星,她那微微醉意,酡红的脸庞,被风吹散的秀发,清扬起来淡黄色的衣裙,他只能承认她更美。也许紫辰那种女性的美还没有展现出来吧,穆易很愿意把她看成一个有侠义的疯丫头。

“你更美。”

她真的醉了,那是她听到穆易的最后一句话。兰星听到穆易的话轻轻的笑了,笑得很清很淡,像是徐风扶起的春波。

穆易把兰星放倒在那新买的双人床上,突然发现并没有买被子,他只好去把自己的衣服全拿来,在兰星的身上盖了两件衣服。他坐在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兰星,看着她那被修的很漂亮的眉毛,那淡淡的眼影,微红的脸蛋,那好像闪着光的嘴唇,他又想起了她的那句话。

他来到窗户旁边,因为风大,把其他的窗户都关了,只剩下一个。他抬头望着天上那半个月亮,摸着自己的胸口,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好像已经把他掏空。他跳上去,倚坐在窗棂上,用手支着额头,静静的,不再有其他动作。天上那半个月亮发出的光辉照在他身上。

不知道他在思考,还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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